驶出破碎群岛的最后一抹阴影，珍珠号真正进入了广袤无垠的远洋。海水的颜色从近岸的浑浊变得深邃蔚蓝，天空高远，云层稀薄，久违的阳光洒在甲板上，带来一丝暖意。
然而，这种开阔并未带来多少轻松。珍珠号尾部的损伤虽然经过紧急修补，但无法支持高速航行，只能维持一个相对平稳的速度。船体不时传来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吱嘎声，提醒着众人它并非完好无损。
“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岛屿或者安全海域，进行彻底维修。”秦沐检查着船体状况，眉头紧锁。在危机西伏的大洋上，一艘受伤的船就是活靶子。
周平摊开海盗海图，又对比了一下秦沐原本的航海图，无奈地发现，他们己经驶离了己知的、相对安全的航线，进入了一片海图上标注稀少、甚至完全空白的区域。
“秦哥，我们现在有点……盲人摸象了。”周平苦着脸。
“保持航向，继续向东。”秦沐沉声道，“根据星象和洋流判断，大致方向没错。注意观测，寻找任何可能的陆地或浅滩。”
接下来的几天，航行变得单调而漫长。除了海水和天空，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偶尔有海鸟飞过，都让众人精神一振，这意味着附近可能存在岛屿或礁石。但大多数时候，只有无尽的蔚蓝。
这种极致的空旷和孤独，本身就是一种考验。资源开始需要精打细算，尤其是淡水。骷髅船员不知疲倦，但周平和阿吉的脸上都开始出现疲惫和焦虑。就连姜可，似乎也对这千篇一律的景色感到有些无聊，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船头，晃荡着双腿，看着远方发呆。
秦沐的压力最大。他不仅要指挥航行，警惕可能来自海洋深处的威胁，还要操心物资和船体状况。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自从离开破碎群岛后就彻底消失了，但这并未让他安心，反而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天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负责瞭望的骷髅水手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咔哒声，指向船尾右后方遥远的海平线。
秦沐立刻举起望远镜望去。
只见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微小的黑点，正顽强地跟在珍珠号后面！距离非常远，若非天气极好且对方恰好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有船跟着我们！”秦沐心中一凛。是敌是友？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他仔细调整焦距观察。那艘船体型不大，样式普通，看起来像是常见的远洋商船或探险船，但帆面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它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不靠近，也不离开，就像一颗沉默的卫星。
“是之前破碎群岛那批追随者里的吗？”周平猜测，“难道还有漏网之鱼跟出来了？”
“不像。”秦沐摇头，“那批人的船没有这么好的性能和耐心。而且，这艘船出现的方向，更像是从远洋深处来的。”
他命令珍珠号稍微改变航向，并加速（在损伤允许的范围内）测试。
几个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下。再次观测，那个黑点依然存在，并且也相应地调整了航向和速度，始终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
“它就是在跟着我们。”秦沐确定了。对方有高超的追踪技术，或者……有某种不依赖于视距的追踪手段。
敌意不明，目的不明。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要干掉它吗？”周平比划了一个攻击的手势。以珍珠号的火力，在这种距离上发起突袭，有很大把握击沉对方。
秦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对方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保持距离跟随，可能只是在观察。我们船体有伤，不宜主动挑起冲突。先看看它想做什么。”
于是，一种奇特的僵持形成了。
珍珠号在前，那艘神秘的孤船在后，两者隔着十几海里的距离，在浩瀚的太平洋上，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的同行。
一天，两天……
那艘船始终如影随形。它从不试图靠近沟通，也从不做出任何挑衅动作。就像是一个沉默的幽灵，或者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
这种被未知存在长期窥视的感觉，让船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妈的，它到底想干嘛？”周平有些烦躁地骂道，“要打就打，要滚就滚，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
秦沐也感到棘手。主动攻击，理由不足，且可能暴露己方船体有伤的弱点。放任不管，又如同芒刺在背。
他又一次举起望远镜，观察着那个遥远的身影。夕阳下，那艘船被镀上一层金边，竟显出几分孤独和……执着？
“也许……”秦沐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它并非带着恶意？”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海域，尾随者通常都不怀好意。
但联想到之前的种种经历，尤其是姜可那匪夷所思的“幸运”属性，一个更加离奇的可能性浮现在秦沐脑中。
这艘船的跟随，会不会也是某种形式的……“自愿”？
不是被迫，不是阴谋，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比如姜可那无法控制的“幸运”光环）所吸引，本能地、不由自主地选择跟随？就像飞蛾扑火？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艘船上的，会是朋友，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祭品”或“挡箭牌”？
秦沐将这个荒谬的猜测压下心底，但看向那艘孤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意。
“保持监视，暂时不予理会。”他再次下令，“优先寻找可以维修船只的地点。”
珍珠号继续拖着伤体，引领着身后那沉默的孤影，航行在茫茫大海上。
前方的未知，身后的谜团，都让这场归途，充满了变数。
而姜可，依旧每天坐在船头，看着海天一色，偶尔回头望望那个一首跟着的小黑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那只是海面上一个不起眼的装饰。
对她而言，只要不“吵”，跟着就跟着吧。
或许，在她的认知里，这也不过是另一个“自愿”的选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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