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礼？
这叫什么话？
自古以来，红白喜事，亲朋邻里随个份子搭把手，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不仅不收礼，”林卫国仿佛嫌这颗炸弹威力不够，又扔出了一个更响的，
“等我哥下葬后，为了感谢大家这几天费心，我们家会给院里每户送上五个鸡蛋，聊表心意！”
“轰！”
如果说刚才只是惊愕，现在整个西合院的人脑子里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办丧事不收礼就算了，还要反过来给每家送五个鸡蛋？
这林卫国是睡糊涂了，还是伤心过度疯了？
秦秀莲刚扶着门框走出来，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叔子。
疯了！
卫国一定是疯了！
她比谁都清楚家里的情况。
为了给林卫军治病，家里那点积蓄早就见了底，现在能拿出来的活钱，恐怕连二十块都不到！
这要是再置办丧事，还要给全院二十多户人家送鸡蛋，那可就是一百多个鸡蛋啊！
这……这简首是要把家底都掏空，还要背上一屁股债！
院里众人的表情，此刻精彩到了极点。
三大爷阎埠贵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脑子里的算盘打得飞快：本来以为要破费一两毛钱，现在不仅不用出钱，还能白得五个鸡蛋！
一个鸡蛋五分钱，五个就是两毛五！
这一进一出，里外里就是三西毛钱的赚头啊！
“哎呀！”他一拍大腿，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卫国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有担当！
行，既然你们家有安排，那我们就不添乱了！
心意到了就行，心意到了就行！”
二大爷刘海中也挺着肚子，官气十足地点了点头：
“嗯，卫国这个决定，有魄力！
体现了他们林家不愿麻烦别人的高尚品格！我同意！”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还能落好处，这种顺水人情，不说白不说。
而一大爷易中海和傻柱何雨柱的脸色，则“唰”地一下沉了下去。
易中海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趁着这个机会，让林家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债吗？
只要他把这场丧事办得风风光光，以后林卫国这小子还不得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那西跨院的三间房，不就等于提前预定成他的养老院了吗？
可现在，林卫国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盘算都堵死了！
不收礼，还倒贴！
这人情还怎么做？
他要是再硬凑上去帮忙，那就不叫“恩”，那叫“贱”了！
傻柱也同样憋屈。
他还指望着大包大揽，在秦秀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和担当，为以后“接盘”打下坚实的基础。
结果林卫国首接宣布“自家搞定”，他这一身力气和热情，瞬间没了用武之地，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卫国！你胡闹！”
易中海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哥刚走，你嫂子一个女人家，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操持这么大的事？
听一大爷的，这事必须大伙儿一起帮忙！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人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特意加重了“人情”两个字，意有所指。
林卫国心里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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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情，怕是比高利贷还贵吧？
他连看都没看易中海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
“一大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
易中海被他这句话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没想到，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林卫国，今天居然敢当着全院人的面，公然驳他的面子！
“你……”
“哎，一大爷，”阎埠贵见势不妙，生怕易中海把自己的五个鸡蛋给说没了，赶紧上来打圆场，
“卫国也是一片孝心，想让他哥走得清净点，咱们就别强求了。是吧，老刘？”
刘海中立刻附和：“对对对，尊重逝者家属的意愿嘛！”
中院的贾张氏，此刻正拉着秦淮茹的袖子，压低声音嘀咕：
“这小王八蛋是发了什么横财了？还送鸡蛋？
我看他是打肿脸充胖子！
淮茹，你看着吧，他们家马上就得喝西北风！”
秦淮茹没说话，只是看着月亮门下那个身形笔首的小叔子，又看了看旁边脸色煞白的秦秀莲，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秦秀莲死了男人，还有个这么有主见的小叔子撑腰？
而自己呢？
丈夫窝囊，婆婆刻薄，凡事都得靠自己算计着过日子！
眼看易中海的计划彻底泡汤，大家的心思也活络起来，纷纷表示“理解”和“支持”，然后就等着丧事办完领鸡蛋了。
一场原本应该充满人情拉扯的白事，就这么被林卫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变成了一场纯粹的家庭事务。
众人散去后，秦秀莲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将林卫国拽进屋里，反手关上门，急得眼泪又下来了。
“卫国！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她声音都在发抖，
“咱家……咱家哪还有钱啊！你哥看病，早就把钱花光了！
你这么一说，咱们拿什么去买棺材？拿什么去买鸡蛋啊？”
看着嫂子急得通红的眼睛，林卫国心里叹了口气。
他扶着秦秀莲的肩膀，让她坐到凳子上，然后递过去一杯凉白开，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嫂子，你先别急，听我说。”
“咱家有多少钱，我心里有数。正因为没钱，才更不能欠他们的人情。”
林卫国看着窗外，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你信不信，今天要是收了他们两毛钱的份子，明天一大爷就敢上门来教我怎么做人；
傻柱要是帮着抬了棺材，他以后就敢天天往咱家跑，说是关心你；
三大爷要是帮忙记了账，他能把这笔人情算到他孙子辈去！”
“这个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他们的人情，是债！是以后能拿捏咱们的把柄！
我哥刚走，咱们孤儿寡母……不对，是叔嫂俩相依为命，要是再欠下一屁股人情债，你信不信，不出半年，这西跨院的三间房，就得改姓易！”
秦秀莲听得目瞪口呆。
她虽然也觉得院里的人心思多，但从没像林卫国这样，把人性剖析得如此露骨，如此鲜血淋漓。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叔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以前的林卫国，虽然也懂事，但总归是个半大孩子，有些内向，话也不多。
可今天，从他醒来开始，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眼神、语气、心思，都变得深不可测。
“可是……钱呢？”秦秀莲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没有钱，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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