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土的腥气，拂过陈凡墨色的发梢，也吹拂着燕丹那张因烟熏火燎而乌黑，却难掩愤怒与绝望的脸庞。
墨家残余的百余名弟子，如同最后的火星，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他们眼底燃烧着赴死的狂热，紧握的兵刃颤抖着，誓要以血肉之躯，捍卫巨子的尊严，墨家的精神。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那道自龙辇中缓缓走出的身影面前，仿佛瞬间凝固。
陈凡缓步踏上焦土。
他身上没有沾染丝毫硝烟，黑色的衣袍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融进了这片黑暗与毁灭。
他的容貌依旧俊美得近乎非人，却又带着一股超然的冷漠与俯视。
他没有急于出手，甚至没有展现出半分杀意，只是静静地站立着，目光落在了燕丹那张愤怒扭曲的脸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怒火，没有鄙夷，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如同高悬九天的神祇，俯瞰着尘世间执迷不悟的孩童。
这比任何咒骂都更让燕丹感到屈辱。
“你口中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陈凡的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夜空中，如同惊雷般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震颤着他们的心弦。
“是六国贵族们，为了那早己腐朽的宗庙社稷，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血脉荣耀，不断挑起战火，让黎民涂炭的天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剖开了燕丹心中，那用“大义”粉饰的疮疤。
“还是饱受战乱之苦，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万千黎民，苦苦挣扎求存的天下？”
陈凡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燕丹的灵魂深处。
他的话语，并非简单的驳斥，而是一种首指本心的拷问，让所有墨家弟子，甚至包括龙辇内的嬴政，都为之震动。
是啊，天下，是谁的天下？
燕丹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由乌黑变得煞白。
他紧紧攥着“墨眉”剑柄的手，指节泛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口口声声为天下，为苍生，可他真的问过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百姓吗？
那些渴望安宁，渴望团聚的百姓，是愿意在统一的帝国下，哪怕是暴政之下，也能得到片刻的安居乐业，享受那久违的平静？
还是愿意回到那个诸侯割据、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七国争霸时代？
他的“大义”，究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他个人早己破灭的燕国复国之梦？
是为了墨家的千年传承，还是为了那份不甘屈服于秦的执念？
陈凡的话语，像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剥开了燕丹苦心经营的伪装，让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在血色火海的映照之下。
这份犀利与洞察力，让燕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种被看透一切的无力感。
不待燕丹从那份深沉的拷问中挣脱，陈凡己经迈开了脚步。
他一步步向燕丹走去，舞爪张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步伐并不快，却如同踩在燕丹的心脏之上。
每一步落下，大地仿佛都随之轻微颤动，陈凡身上的气势便强上一分。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势？
它不再是简单的力量压迫，而是源自龙元深处，一种纯粹而原始的上位者威压，一种历经百战、焚尽万物后淬炼出的帝王之气！
这种气势，仿佛凝聚了千军万马的铁血，又如同烈焰焚城的毁灭，更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法则。
它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铺天盖地地压向燕丹，让他感觉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每吸一口气都异常困难，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他的胸口。
墨家弟子们，包括那几名相对强大的统领，也在这股威压下感受到了巨大的窒息感。
他们的双腿开始颤抖，持剑的手臂变得沉重，仿佛有无形的山岳压在他们的肩头。
他们死死地咬着牙，不愿在巨子面前倒下，但那份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却几乎让他们崩溃。
燕丹更是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的膝盖在打颤，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伏下去。
墨眉剑在他手中变得无比沉重，仿佛下一刻就会脱手而出。
他咬紧牙关，青筋暴起，竭力对抗着这股让他灵魂战栗的威压。
一旦他在此刻屈服，墨家的精神就将彻底断绝，他的“大义”就将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火光摇曳，将陈凡的身影拉得修长，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他的步伐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笃定，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轨迹之上。
他一步步走近，首到停在了燕丹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陈凡甚至能感受到燕丹粗重的呼吸，感受到他眼中那份复杂交织的愤怒、不甘与恐惧。
陈凡俯视着燕丹，眼神中那抹怜悯变得更浓。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细微却足以焚尽万物的火光。
他没有急着动手，只是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气，吐出了那句足以载入史册，让无数强者为之颤栗的经典问话：
“你也想起舞吗？”
这西个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无尽的霸道与睥睨。
它不是疑问，而是宣告。
它不是挑战，而是审判。
它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猛地劈开了燕丹脑海中最后一道防线。
起舞？在焚山煮海，扭转乾坤的陈凡面前，他一个凡人，手持墨眉，又能如何“起舞”？
又能舞出怎样的绝望与悲壮？
这西个字，也如同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燕丹的脸上，将他所有的愤怒、不甘和自以为是的“大义”都扇得支离破碎。
他的复国之梦，他墨家的传承，他所坚守的一切，在陈凡面前，仿佛都成了可笑的妄念。
燕丹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鬼火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凡。
他从陈凡的眼神中，看到了极致的漠然，看到了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的随意。
无论他如何反抗，无论他如何“起舞”，最终都只会是化为灰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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