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州闻言一愣。
苏小小？
早就被扔进柴房好久了，他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应该还活着。
如果死了，府里的下人早就禀报给他或老夫人了。
不知淮王为何突然提起她？
不过，有一说一，苏小小虽说做了那么多坏事。
但脑子确实好使，鬼点子也多。
“是，王爷为何突然提起那女子？”赵景州疑惑地问道。
南启淮手指轻敲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你府里那个妾室，本王记得，心思歹毒，鬼主意一套一套的。
以前在将军府，没少给宋舒意找不自在。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让她出来给宋舒意添点堵，正合适。”
赵景州一听就急了。
“王爷，万万不可！那女人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她，末将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南启淮打断他，“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景州被噎得脸色发青，硬着头皮劝。
“王爷，苏小小那妇人，心思确实是有些，可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上不得台面。”
南启淮嗤笑一声。
“歪门邪道？有时候，歪门邪道正好用来对付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本王派人调查过，自打你把苏小小带回府，那宋舒意可没少在她手底下吃亏。
这就说明，苏小小很懂得怎么拿捏宋舒意，知道她的痛处在哪里。”
“可……”赵景州低下头，一脸为难的模样。
“你还有什么异议？”
“王爷，苏小小心肠歹毒，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可言。
她之前犯下那些过错，桩桩件件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将她囚禁柴房自生自灭，
己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要是末将私自将她放出来，娘娘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赵景州实话实说。
他特意抬出皇后，希望能让南启淮有所顾忌。
他确实也不想放苏小小出来。
就因为她心思活络，所以惹出的都是足以灭九族的祸事。
他将军府可扛不住第二轮打击了。
南启淮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皇后日理万机，岂会时刻盯着一个罪妇的死活？再说，本王要用她，
自然有本王的道理，皇后那边，本王自有分寸。”
南启淮语气笃定，显然己经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赵景州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语气稍有缓和。
“现在宋舒意和南星楚走得很近，必须有人去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苏小小，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王爷……”
“够了！”
南启淮站起身，走到赵景州面前，提醒道：“你要记住，
现在是谁给你机会重新站起来的。
为本王办事，首要的就是忠心和服从。”
赵景州还想再劝，但看到南启淮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再劝下去，怕是要引火上身了。
“末将……遵命。”
南启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去，把你府上那个柴房收拾一下，
把人带出来，弄干净点，送到城西的梨花别院安顿。
记住，手脚干净些，别走漏风声。本王要亲自会会她。
看看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么……有本事。”
“是。”
走出书房时，赵景州心里五味杂陈。
他比谁都清楚苏小小是个什么货色。
这女人就像条毒蛇，用不好反而会反噬自己。
启用苏小小，无异于饮鸠止渴。
他几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因此掀起新的风浪。
若日后打乱了南启淮的计划，亦或是做了其他伤天害理之事。
那自己这好不容易恢复的头衔，便又会顷刻覆灭。
但若不带她出来，那淮王这边又交待不过去。
此刻的赵景州，心中甚是纠结。
回到将军府，赵景州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院那间堆放杂物的黑屋子前。
没错，正是关押苏小小的地方。
许久未见，不知她如今变成了什么样。
赵景州想到以前在边关时，关于苏小小的种种。
再加上淮王下达的命令。
他没有犹豫，伸手触碰那扇木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缓缓打开。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馊味扑面而来。
赵景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在鼻尖处扇了扇。
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个小窗透进些许天光。
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地上铺着发黑的稻草。
他仔细往里瞧着。
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个身影蜷缩在稻草堆里。
听到动静，那个身影猛地动了一下，抬起头来。
赵景州几乎没认出那竟是苏小小。
她头发干枯蓬乱，像一团纠缠的枯草，脸上还沾着灰渍。
原本娇艳的脸蛋瘦到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大，
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惊慌和麻木。
身上那件原本颜色鲜亮的衣裙，如今也己是污迹斑斑，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赵景州，苏小小那双无神的大眼睛先是茫然，
随即猛地迸发出难以置信地光彩。
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在她肮脏的脸上冲出两道浅痕。
“将……将军？”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好似久未开口的人突然发声。
“是您吗？将军……妾身不是在做梦吧？”
她挣扎着想从稻草堆里爬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和长久保持一个姿势，
腿脚一软，又跌坐回去。
她仰着头，泪水流的更凶了。
伸出那双同样脏污，甚至能看到些许冻疮的手，朝着赵景州的方向，苦苦哀求。
“将军……妾身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妾身吧……
这里好黑，好冷，妾身好害怕啊……
将军，您能以前最疼妾身了，您救救妾身，带妾身出去好不好？”
她哭得肝肠寸断，语气里充满了依赖和悔恨。
仿佛赵景州依旧是她唯一的救赎，是她深爱的夫君。
赵景州看着她这副凄惨的模样，听着她熟悉的哭求，心头确实掠过一丝复杂。
毕竟，她也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女人。
但苏小小此刻的内心，却与她的表演截然不同。
在确认来人真的是赵景州之后，一股强烈的怨恨便迅速取代了短暂的激动。
是他！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失去利用价值后，毫不留情地将她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都是狗屁！
但她深知，这是她唯一逃离这里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赵景州，利用他仅存的那点旧情和怜悯，先离开这个地狱再说。
至于以后……
她苏小小，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怎么可能真的折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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