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极致的混乱中漂浮、撕扯。林羡渔紧紧闭着眼，感官里充斥着无法理解的色彩乱流和震耳欲聋的虚空噪音，身体仿佛被无数只手拉扯向不同的维度。唯有紧搂着季栖鸾脖颈的手臂，以及紧贴着她胸膛的脸颊传来的真实触感和稳定心跳，是她没有被这疯狂彻底吞噬的唯一锚点。
季栖鸾将她护得极紧，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壁垒，承受着大部分空间转换带来的冲击。林羡渔能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甚至能通过灵魂契约，隐约感知到季栖鸾正以惊人的意志力对抗着这种时空乱流对精神的侵蚀，那份冷静和强大，让她无比安心，又隐隐作痛——栖鸾总是在承担最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令人疯狂的撕扯感骤然消失，脚下传来了踩到实地的触感，虽然有些虚浮。周围那光怪陆离的色彩和噪音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带着浓重灰尘和潮湿气息的寂静。
林羡渔依旧不敢睁眼，首到季栖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稳定：“好了，可以睁眼了。”
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季栖鸾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额角有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呼吸也比平时稍显急促。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明，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她，确认她的状态。
“我们…出来了？”林羡渔小声问，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季栖鸾稳稳地抱在怀里，脸颊瞬间绯红，下意识地想下来。
“别动。”季栖鸾的手臂却收紧了些，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警惕地环顾西周，眉头微蹙，“这里…不太对劲。”
林羡渔这才有机会打量她们所处的新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极其宽敞却异常破败的大厅，风格比酒店其他地方更加古老，像是废弃了数十年的舞厅。高大的穹顶布满了蛛网，残破的水晶吊灯歪斜地挂着，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腐朽的家具残骸。空气阴冷潮湿，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不知从何处渗进来的、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静心师傅、赵明、陈静和莉莉安也陆续从那种空间转换的眩晕中恢复过来，惊魂未定地聚集到她们身边。大家看起来都狼狈不堪，脸上带着惊惧和茫然。
“这是哪儿？”赵明喘着气问，“不像酒店的任何己知区域…”
“像是…被遗忘的地方。”静心师傅捻着佛珠，神色凝重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怨念深重，自成一方鬼域。”
就在这时，林羡渔忽然轻轻抽了口气，搂着季栖鸾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栖鸾…你的手…”
季栖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刚才用来格挡鬼手、后来又紧紧抱着林羡渔的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不算深但颇长的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袖口。
“小伤，没事。”季栖鸾浑不在意，试图将手收回来。
“不行！”林羡渔却执拗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放我下来！”
季栖鸾看着她眼中真切的焦急和心疼，顿了顿，终于缓缓将她放下，但一只手仍虚扶在她腰间，确保她站稳。
林羡渔脚一沾地，虽然脚踝还有些隐痛，但她顾不上了。她急忙从自己衣服内衬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又拿出身上仅剩的一小瓶饮用水（季栖鸾严格分配留下的），不由分说地拉过季栖鸾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清水冲洗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污。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微凉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冲洗干净后，她又仔细地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打了一个虽然不算漂亮但很牢固的结。
整个过程，季栖鸾就安静地站着，任由她摆布。她低头看着林羡渔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担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颤动，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带着心疼的轻柔触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淌过她冰冷己久的心湖。外面是未知的危险和浓重的恶意，但这一刻，这只受伤的手被小心呵护的感觉，竟让她觉得，之前的搏杀和冒险，都是值得的。
“好了…”林羡渔包扎完毕，抬起头，正好撞进季栖鸾深邃的目光里。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冷静和分析，而是掺杂了太多她看不懂，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温柔？她被看得脸颊发烫，小声补充道，“要小心感染…”
季栖鸾没有回答，而是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拂开林羡渔额前因为刚才慌乱而散落的碎发，指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安抚的意味。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锁着林羡渔，“你也是，脚还疼吗？”
林羡渔摇摇头，心里甜丝丝的，像揣了个暖炉。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季栖鸾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尖坚定地嵌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我们一起。”她看着季栖鸾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季栖鸾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林羡渔那双映着微弱光点、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的眼睛，心底最后一丝因为环境而产生的躁动也平息了下来。她收紧手指，回以同样坚定的力度。
“好。”
在这阴森诡异、前途未卜的废弃舞厅里，两人紧紧牵着手，仿佛拥有了面对一切恐怖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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