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
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失重感,如同巨手攫住心脏,狠狠向下一拽!
视野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凄厉到变形的尖叫!身下是飞速放大的、冰冷坚硬的地面!
要死了!
这个念头像最后的闪电,劈开所有恐惧,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绝望!
就在她手指彻底脱力、身体完全下坠的千钧一发之际——
下方,几乎同时响起两声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强大意志力量的吼声!
“抓紧!”——林砚舟的声音,低沉、暴戾,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
“啧,麻烦!”——江澈的声音,慵懒依旧,却透着一丝骤然绷紧的锐利和……不耐烦的果断!
【…别怕!看着我!抓紧!我来了!你敢掉下来试试!】——林砚舟的心声如同燃烧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意识里,充满了霸道的占有和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真麻烦!还得老子亲自救!不过…英雄救美…这剧本也不错…林砚舟…你欠我个人情!】——江澈的心声则混合着恶劣的玩味和一丝被激起的、争强好胜的兴奋!
两股强大的、性质迥异却同样充满侵略性的意念,如同两道无形的绳索,猛地向上窜起,试图缠住她下坠的身体!
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苏茜那因为极度恐惧和濒死体验而飙升到极致的感知力,仿佛突破了某个临界点,猛地捕捉到了第三股……更加隐晦、更加冰冷、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念波动!
那波动并非来自下方嘈杂的人群,而是来自……侧后方某个阴影笼罩的、不易察觉的角落!
一股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带着某种特殊频率的……精神干扰?!或者说……意念指令?!
它没有声音,没有语言,更像是一道冰冷的、无形的程序代码,强行切入她混乱的意识流,目标首指——
她腰间那条之前被工作人员匆忙系上、却因为平台倾覆而骤然绷紧的……备用安全绳的自动锁扣装置!
【…样本保全优先。】
【…物理介入风险过高。】
【…启用备用方案B-7。】
【…指令:锁死。】
【…成功率…97.3%。】
沈聿白?!
他果然在!他在用某种方式……远程干预?!试图首接控制安全装置?!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获救的希望,而是更深层的、冰彻骨髓的恐惧!
三股强大的、截然不同的意志力量,在电光石火间,于她下坠的轨迹上,猛烈地碰撞、交织、撕扯!
林砚舟那霸道强势的【抓住!】、江澈那玩味争功的【救我!】、沈聿白那冰冷精确的【锁死!】……
她像一个被三方巨力疯狂争夺的布偶,意识在瞬间被这三股可怕的力量彻底撕裂!剧痛从大脑深处炸开,仿佛灵魂都要被扯碎!
“呃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短促哀鸣,眼前猛地一黑,所有感知瞬间被搅成一团混沌的、轰鸣的黑暗!
……
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冰冷的海底。
缓慢地、艰难地,一点点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边是嘈杂的、压抑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对讲机里模糊的指令声,还有……医疗器械轻微的嘀嗒声。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药物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身体的感觉逐渐回归——沉重,酸痛,尤其是右臂和肩膀,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额头上似乎贴着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适应着光线。
头顶是陌生的、洁白的天花板,柔和的灯光。她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手臂上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正缓缓输入血管。床边立着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平稳地跳动着。
一间……设施极其先进、堪比顶级私立医院的……临时医疗室?似乎就设在片场的某个区域。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紧绷。
苏茜猛地一颤,骇然转头!
林砚舟。
他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依旧穿着那身西装,只是外套敞开着,领带扯松,额前的发丝垂落几缕,遮不住那双正死死盯着她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残余的暴怒、冰冷的后怕、强烈的审视,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所有物完好无损的占有欲。
【…总算醒了。】
【…废物!差点就…】
【…吓成那样…没用的东西!】
【…但…还在…没碎…】
【…我的…谁也别想碰!】
他的心声如同压抑的火山,滚烫而暴戾。
苏茜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吞噬她的强烈情绪吓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却牵动了肩膀的伤处,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林砚舟猛地低喝,声音沙哑冰冷,带着命令,“锁骨轻微骨裂,肩膀肌肉严重拉伤。想残废吗?”
【…乱动!】
【…找死!】
【…安分点!】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江澈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手里晃荡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桃花眼扫过病床上的苏茜,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弧度:“哟,命挺大嘛,小兔子。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就这点小伤?运气不错啊。”
【…醒了?没死成…可惜了…】
【…不过…这副病恹恹任人宰割的样子…好像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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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了进来,无视林砚舟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的视线,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反着上去,下巴搁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苏茜:“怎么样?空中飞人的感觉刺激不?下次想玩,跟哥哥说,哥哥带你去玩更安全的,保证比那破脚手架有意思。”
【…吓傻了吧?】
【…眼泪汪汪的…真可怜…】
【…想欺负…】
苏茜被他轻佻的语气和恶劣的心声弄得一阵反胃,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闭嘴!”林砚舟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地射向江澈,声音冷得掉冰碴,“出去!”
【…滚!】
【…别在这碍眼!】
【…我的东西…轮不到你废话!】
江澈耸耸肩,非但没走,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林总,过河拆桥啊?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抢过绳子帮你的人一起拉了一把,你这小助理现在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躺在这还两说呢?不说声谢谢?”
【…功劳…得分一半!】
【…凭什么风头都你出?】
【…小兔子…记得是谁救的你啊…】
林砚舟下颌线绷得死紧,眼中戾气翻涌,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抢功?!】
【…找死!】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再次紧绷之际——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沈聿白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冷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病房内的三人,最后落在苏茜身上,眼神如同扫描仪般冷静地评估着她的状态。
【…意识恢复。】
【…生命体征稳定。】
【…外伤处理完毕。】
【…神经应激反应…仍需观察。】
【…数据记录完整。】
“醒了就好。”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初步检查没有严重内伤,主要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裂。需要静养观察。”
他走到床边,调出平板上的监测数据看了看:“坠落瞬间,备用安全绳的应急自锁装置及时启动了,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是不幸中的万幸。”
【…装置启动时间…精准。】
【…性能达标。】
【…方案B-7有效。】
【…样本保全…成功。】
安全绳自锁装置?及时启动?
苏茜的心脏猛地一缩!骇然看向沈聿白!
是他!那个冰冷的、试图远程控制锁扣的意念!他成功了?!他把自己说的像是冷冰冰的器械功劳?!
林砚舟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沈聿白:“沈教授倒是清楚。看来林氏采购的安全设备质量,还需要您这位技术顾问多费心审核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讥讽和质疑。
【…设备?】
【…巧合?】
【…还是他动了手脚?】
【…沈聿白…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什么!】
江澈嗤笑一声,插话道:“可不是嘛,得多谢这破绳子质量好,不然我和林总力气再大,也拉不住一个自由落体的大活人啊,对吧,沈教授?”他话里有话,眼神玩味。
【…老狐狸…摘得倒干净!】
【…谁信啊!】
【…肯定有鬼!】
沈聿白面对两人的质疑,面色丝毫不变,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淡:“设备安全是系统工程,定期检修和合规操作是关键。此次事故具体原因,安全部门会详细调查并出具报告。”
【…质疑无效。】
【…证据己处理。】
【…焦点转移成功。】
【…样本安全…优先级最高。】
三个男人。
三个截然不同的“拯救”说法。
林砚舟的霸道强势,宣称是他的人及时拉住了她。
江澈的争功抢戏,强调是自己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沈聿白的冷静撇清,将一切归功于冰冷的机械装置。
他们站在她的病床前,各执一词,言语交锋,心思各异。
苏茜蜷缩在病床上,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完全不同的说辞和内心真实的想法,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荒谬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谁救了她?
是林砚舟暴怒下的命令?
是江澈玩心大发的伸手?
还是沈聿白那冰冷精准的、如同程序指令般的远程干预?
或者……根本没有人真心要“救”她?
他们只是在抢夺!在争夺对这个“样本”、这个“所有物”、这个“玩具”的控制权!
获救的庆幸荡然无存,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绝望。
她猛地闭上眼睛,将脸扭向一边,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再次无声地浸湿了枕头。
看到她这副抗拒和恐惧的模样,三个男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过来。
林砚舟眉头紧锁,眼神不悦。
【…又哭!没完没了!】
江澈挑眉,笑意加深。
【…吓坏了?真可爱…】
沈聿白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神。
【…应激反应持续…需加大镇静剂量…】
病房内,暂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在无声地诉说着……
风暴,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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