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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首次成功的“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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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深处的医疗隔离区,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生命监测仪那永恒不变的、冰冷的“嘀…嘀…”声,如同为囚徒敲打的、永无尽头的节拍。

苏茜蜷缩在医疗平台上,像一只被剥去了所有防御的、赤裸的贝类,被迫暴露在最严酷的环境中。林砚舟那狂暴的心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裹挟着熔岩与碎石的泥石流,持续不断地冲击、撕扯着她脆弱不堪的意识屏障。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剧烈的痛苦和眩晕,让她几乎无法维持最基本的思考。

【…找到它…挖出来…】

【…沈聿白…死…】

【…我的…谁碰谁死…】

【…屏蔽…加强屏蔽…】

【…高衍!动作快!】

愤怒!偏执!杀意!占有欲!

这些冰冷而暴戾的念头,无孔不入,试图钻入她每一个思维缝隙,将她彻底同化,变成他疯狂意志的回响。

她徒劳地试图回忆那些温暖的、平凡的碎片来构筑防线,但那些脆弱的记忆瞬间就被狂暴的心声洪流冲得七零八落。

【…薄荷…阳光…冰淇淋…】

【…没用!想这些有什么用!】——林砚舟的心声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必须找到方法!】——他的焦躁撕扯着她的神经。

【…把他实验室炸上天!】——他的毁灭欲让她血液冻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的头顶。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吞噬,被溶解,即将彻底消失在这片由他人暴怒编织的黑暗之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沉入麻木以寻求最后庇护的瞬间——

噗通……

噗通……

那沉重、有力、带着未散暴戾却稳定存在的……心跳声,再次穿透了喧嚣的背景噪音,清晰地传递过来。

像黑暗中唯一稳定的坐标,像狂风巨浪中唯一坚实的锚点。

【…心跳…】

【…他的心跳…】

【…又听到了…】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也没有试图用回忆去覆盖。在极致的绝望和疲惫中,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欲驱使着她,做出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尝试——

她不再试图“屏蔽”或“忽略”那可怕的心声。

而是……主动地、全身心地……去“倾听”那作为背景的、物理性的心跳声!

她将全部残存的、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聚焦一束微光,死死地钉在那“噗通……噗通……”的规律搏动上!将它作为意识的唯一支点!将所有那些汹涌而来的、充满了毁灭词汇的心声,强行“归类”为这稳定心跳声的……嘈杂背景音!

这并非优雅的屏蔽,更像是一种粗暴的、孤注一掷的信号覆盖!用更强的、更稳定的物理信号,去压制和稀释那混乱的精神污染!

【…噗通(找出来!)…】

【…跟随…噗通…】

【…噗通(弄死他!)…】

【…忽略…只听…噗通…】

【…噗通(我的!)…】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下。

又一下。

沉重,有力,不容置疑。

奇迹般地……这疯狂的方法……奏效了!

当她的意识完全沉浸、依附在那纯粹物理性的心跳节奏上时,林砚舟那些暴戾的心声,仿佛真的被这更强的基础信号所调制、所覆盖!它们依旧存在,依旧像背景噪音一样不断传来,却失去了首接撕裂她意识的锋利边缘,变得模糊、失真,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听到的、岸上的喧嚣!

【…有效…?】

【…真的…可以…?】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 relief 瞬间席卷了她!虽然精神依旧疲惫欲死,但那无时无刻的、被他人意志强行侵入撕裂的剧痛,骤然减轻了!她获得了一个极其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喘息之机!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如同走钢丝的人,将全部心神都维系在那心跳的节奏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诡异的“静音”状态。

观察窗外,林砚舟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心跳声成为了对方的精神锚点。他全部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如何找出“监控器”和报复沈聿白的计划上,内心的风暴依旧在持续,但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明确的行动方向,那风暴的强度似乎从纯粹的、无序的狂暴,稍稍转向了一种更加冰冷、更加专注的……杀意。

【…名单上的人…必须尽快接触…】

【…‘屠夫’擅长处理活体异物…虽然粗糙…但或许有效…】

【…‘幽灵’…黑进沈聿白的内部医疗数据库…也许有植入体的设计图…】

【…封锁必须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信号进出…】

【…高衍!进度!】

他的心声内容依旧可怕,充满了血腥的计划和冰冷的指令,但那种极端的、撕碎一切的情绪波动,似乎因为有了明确的发泄目标(沈聿白)和执行路径,而略微……平稳了一丝?连带着,那作为背景的心跳声,节奏也变得更加沉稳、有力,不再是那种狂怒下的失控搏动。

这细微的变化,对于正在全力“依附”这心跳声的苏茜而言,感受得无比清晰!

【…心跳…稳下来了…】

【…更好…跟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更加放松地将意识沉浸其中,仿佛在聆听一种古怪的、令人安心的……摇篮曲?尽管这“摇篮曲”的旋律是如此的冰冷和充满威胁。

噗通……

噗通……

噗通……

稳定的,有力的,鲜活的。

在这规律的心跳声掩护下,她甚至开始能够极其微弱地、尝试着……思考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尽管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身体里…那个东西…】

【…沈聿白…到底做了什么…】

【…林砚舟…他…真的会…把我…剖开吗…】

【…害怕…】

属于自己的恐惧和迷茫,终于有了一丝浮现的空间。

时间,在这诡异而脆弱的“静音”状态下,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

平台上的苏茜,因为极度的精神专注和疲惫,意识再次开始模糊,仿佛即将沉入一种浅眠,但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如同无形的丝线,依旧牢牢牵引着她,维持着那层薄薄的“静音”屏障。

观察窗外,林砚舟似乎终于暂时理清了所有报复和搜查计划的优先顺序,内心的风暴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冰冷的平静,以及一种……更加深邃的、难以解读的……凝视。

他的目光,再次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平台上蜷缩着的、似乎陷入不安稳睡眠的苏茜身上。

【…总算安静点了…】

【…睡着了?】

【…脸色还是这么白…】

【…真能惹麻烦…】

【…麻烦精…】

他的心声不再充满暴戾的词汇,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碎念。依旧是抱怨,是烦躁,但其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注?甚至是一丝……极其笨拙扭曲的……担忧?

【…这么瘦…一阵风就能吹跑…】

【…怎么保护得好自己…】

【…啧…还得我看着…】

【…烦死了…】

这细微的心声变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苏茜努力维持的、“依附”于稳定心跳节奏的脆弱平衡!

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似乎也因这情绪的细微波动,节奏产生了几乎不可察的、微妙的变化?仿佛……加快了一丝?放轻了一丝?

【…嗯?】

【…心跳…变了?】

【…怎么回事…】

正沉浸其中的苏茜猛地一惊!那精心维持的“信号覆盖”瞬间出现了紊乱!林砚舟的心声(虽然不再是暴怒的咆哮,却带着另一种更复杂的干扰)再次变得清晰了一些,试图钻入她的意识!

【…不好!】

【…要破了!】

【…静音…要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拼命地、几乎是绝望地试图重新“抓回”那心跳的稳定节奏,试图再次将其作为唯一的支点,强行覆盖掉那开始变得“嘈杂”的心声!

【…回来!】

【…原来的节奏!】

【…噗通!噗通!像刚才那样!】

【…求求你…】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全部意志都用于这徒劳的“呼唤”和“校准”,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她这拼命试图“维持静音”的、强烈的意愿本身,竟然也形成了一股微弱却极其集中的精神能量,如同一个微型的、定向的干扰源,反向朝着观察窗外的林砚舟……投射了过去!

正在凝视着她的林砚舟,身形猛地微微一僵!

【…嗯?!】

【…刚才…】

【…好像…有什么…】

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困惑的锐光!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却首刺脑海的、不成调的……嗡鸣?或者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被强烈注视和祈求的感觉?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错觉?】

【…太累了?】

【…还是那鬼东西又在搞什么?!】

他的眼神瞬间再次变得冰冷而警惕,内心的平静被打破,杀意和烦躁再次抬头!那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声,也瞬间再次变得有力而急促起来!

【…噗通!噗通!噗通!(搞什么鬼?!)】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更加强烈鲜明的心跳变化,对于正在拼命试图“抓住”节奏的苏茜而言,却仿佛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更加醒目的灯塔!

【…抓住了!】

【…又…又稳住了?!】

她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再次成功地将意识牢牢附着在这重新变得“强劲”的心跳信号上!那刚刚开始变得清晰的心声,再次被成功“覆盖”,退回到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层面!

“静音”状态……意外地……维持住了!

甚至因为心跳声变得更加鲜明有力,这“静音”效果似乎反而……更好了?

【…成功了…】

【…又…安静了…】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涌上,她几乎要下去,但心中却涌起一股微弱却真实的、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掌控感?

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尽管方式诡异),成功地从那可怕的精神入侵中,夺取回了一小块……属于她自己的、安静的领地!

虽然这领地,完全建立在掠夺者的心跳之上。

观察窗外,林砚舟按着太阳穴,眼中的困惑很快被更深的阴鸷和怀疑所取代。他不再“凝视”苏茜,而是猛地转过身,对着空气(或隐藏的通讯器)冰冷地开口,声音嘶哑:

“高衍。”

“让技术组再加装三层低頻声波干扰器,频率覆盖次声波到超声波全波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平台上的苏茜,眼神锐利如刀。

“我总觉得……有‘东西’……在试图传递信号。”

【…不管是进来的…还是出去的…】

【…全都给我…彻底掐死!】

“静音”成功了。

但代价是……

更深的隔绝,与更重的猜疑。

而她赖以“静音”的基石……

是他那颗因猜疑和杀意而……再次剧烈搏动的心脏。

噗通!

噗通!

噗通!

在这绝对寂静的坟墓里,敲打着……唯一的、矛盾的……生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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