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并非视觉上的漆黑，而是感知上的绝对虚无。赵云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无垠的、死寂的虚空之中。听不到，看不到，触不到，甚至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消失了。
只有意识还在徒劳地转动。
我是谁？
赵云？物理生？穿越者？
我在哪？
死了？还是系统崩溃后的数据垃圾场？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这仅存的意识火花。
不。不能消失。
还有人在等他。晋阳城，白起，荀谌，阿卓，甄宓，大乔……那张郃的大军，虎视眈眈的曹操，诡异的玉玺，西方的威胁……
责任像一根细线，勉强拴住了这即将飘散的意识。
他尝试感知体内。那该死的“伪天地”呢？蛟龙之力？蚀魂煞？全都感觉不到。左慈的“清静散”效果似乎也彻底消失了。
绝对的虚脱，绝对的空白。
这就是“力竭”状态的真正模样？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点微光，极其黯淡，却固执地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亮起。
是那系统面板？
不，不是。那光芒更加微弱，更加……内在。
是《导引归元诀》？
在那绝对的虚静和绝望中，过去强行灌输、依赖系统加速修炼的法诀要点，此刻却如同褪去了所有浮华和急躁，以一种最原始、最本质的方式，在他意识中缓缓流淌。
“气沉丹田，神归紫府，导引归元，抱守如一……”
没有积分加速，没有外力引导，只有最纯粹的、濒死般的感悟。
那一点微光，似乎是他自身残存意志与法诀共鸣产生的、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生命之火。
他尝试着，用全部的意识，去呵护这一点火苗，按照那最基础的法门，尝试“导引”，尝试“归元”。
没有力量可以引导，没有元气可以归纳。
能引导的，只有自己的意识。能归纳的，只有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疯，且似乎毫无意义。
但除此之外，他别无他事可做。
就在这无尽的虚无和徒劳的尝试中，某种变化，极其细微的变化，悄然发生。
那一点意识之火，似乎……稳定了一丝丝。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模样。
他对自身存在的感知，清晰了一点点。不再是完全漂浮的尘埃。
【检测到宿主意识活性提升……正在重新连接……】
【连接成功。系统运行效率恢复10%。】
【‘力竭’状态持续中……全属性下降50%。】
【‘内天地稳定度’：40%（清静散效果剩余：6天）】
【透支积分：-35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此刻听来竟如同天籁！
虽然依旧虚弱，虽然积分赤字高悬，但至少，他回来了！从那种绝对的虚无中挣扎了回来！
眼前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床榻顶棚。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大脑像是被掏空后又塞满了棉花，昏沉刺痛。
但他能感觉到身下床铺的柔软，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风声，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的女儿香。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
床榻边，三个身影或坐或倚，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
甄宓坐在最近的绣墩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半湿的帕子。大乔伏在床边，似乎刚刚哭过，眼角还带着泪痕，睡得并不安稳。阿卓则最是警醒，抱着她的短刃靠在门边，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看到赵云醒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这一声惊动了甄宓和大乔。两女猛地惊醒，看到赵云睁着眼睛，顿时都围了上来。
“夫君！”
“将军！你感觉如何？”
三张同样憔悴却写满关切的俏脸凑在眼前，赵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喉咙干得冒火。
“水……”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大乔连忙端来一首温着的清水，小心地喂他喝下。甘冽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喝了水，他才感觉稍微好了点，声音依旧虚弱：“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甄宓红着眼圈，“华佗先生来看过，说您是心神耗尽，又添新伤，需绝对静养……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一天一夜？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张郃呢？内奸呢？
赵云心中一急，试图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栽回去。
“别动！”阿卓一把按住他，力道没控制好，按得赵云龇牙咧嘴，“白起和荀先生说外面有他们，让你放心养伤！”
放心？怎么放心？全军虚弱，内忧外患，他怎么能躺得住？
但身体的状态明确告诉他，现在下床，就是找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张郃军到哪里了？去卑的匈奴兵来了吗？”
三女对视一眼，还是大乔轻声回答道：“张郃主力己至城下十里外安营扎寨，并未立刻攻城，只是不断派游骑哨探。白起将军紧闭西门，日夜巡防，城内……城内又抓出了几个内应，己经……己经处置了。”
她语气有些颤抖，显然对那“处置”的方式心有余悸。
“去卑那边尚无消息。”甄宓补充道，“荀先生派人去催问过，没有回音。”
赵云的心沉了下去。张郃在等什么？等城内彻底乱起来？还是等曹操的进一步指示？去卑果然靠不住，恐怕正在观望风向！
“将军，吃药了。”阿卓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汁，气味刺鼻。
赵云看着那药，皱紧了眉头。华佗开的药固然好，但太慢！他等不起！
他点开系统面板，看着那-3500的刺眼赤字和仅剩6天的清静散效果。
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有自保和处理政务的能力！
【检索快速恢复方案……】
【方案一：兑换‘中级恢复药剂’，效果：快速恢复30%状态，清除部分负面效果。需积分：800。】
【方案二：兑换‘潜能激发针剂（轻度）’，效果：暂时屏蔽‘力竭’感，全属性恢复至80%，持续12时辰，结束后陷入24时辰深度虚弱。需积分：1200。】
【方案三：消耗积分加速《导引归元诀》修炼，依靠自身功法缓慢恢复。效率较低，但无副作用。每100积分加速1%恢复速度。】
八百？一千二？他现在连一个积分都拿不出来！
穷！太穷了！
难道真要躺够半个月？
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人，忽然心中一动。
“系统，有没有……那种可以通过……嗯……特殊方式，比如双修之类的，快速恢复的办法？”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脑内试探着问道。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检索中……检索到相关选项：《阴阳和合秘术（改良版）》。】
【效果：通过与特定体质（元阴/元阳充沛）且心意相通者进行能量交互，可加速恢复，调和内力，小概率提升功法修为。】
【限制：需双方自愿，且对宿主当前状态有较高要求，操作不当可能引动能量冲突。】
【兑换积分：500。】
【备注：本系统提供健康、和谐、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双修指导，拒绝一切不科学采补行为。】
还真有？！而且只要500积分！
赵云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垮了下来。500他也沒有啊！而且……特定体质？心意相通？还要自愿？这条件……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床边三位风格各异却同样动人的佳人。
甄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耳根微红。大乔则微微侧过脸，轻咳一声。阿卓最首接，瞪大眼睛回看他：“你看我们干嘛？药要凉了！”
赵云老脸一热，赶紧收回目光，心里暗骂自己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这三位……哪个是能轻易“自愿”的？怕不是 recovery 没成，先被柴刀分尸了！
物理生的理性强行压下了那点旖旎的念头。
看来，只能选择最笨、最慢，但也最稳妥的方法了——靠自己修炼，和等华佗的药。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阿卓手里的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苦得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三女都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气氛稍稍缓和。
喝完药，赵云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化开，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但距离恢复还差得远。
他必须做点什么。
“笔墨。”他对甄宓道。
甄宓连忙取来笔墨绢帛。
赵云靠在床头，忍着眩晕和手臂的酸软，开始艰难地书写。
他写下的不是军令，而是几条看似简单，却蕴含现代管理思维的指令：
一、 成立“战时统筹委员会”，由荀谌总领，白起、以及几位经过考验的原幽州老吏参与。所有军政事务，先由委员会商议，拿出方案，再交由他最终决断。避免事事躬亲，提高效率。
二、 实行“民兵联防制度”。征发城内所有青壮，以坊为单位编组，由老兵带领，负责夜间巡逻、消防、以及辅助城防。既缓解兵力不足，也能及时发现异常。
三、 启动“危机悬赏”。公开悬赏城内任何可疑人物或线索，经查证属实，重金奖赏。发动群众，让内奸无所遁形。
西、 细化“后勤配给”。将粮草、药品、御寒物资等，按照优先级和贡献度进行精确配给，确保守城将士和关键工匠优先，避免浪费和混乱。
写完后，他让甄宓立刻送去前厅交给荀谌和白起。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用脑子，而不是用武力。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眼皮沉重如山。
“我再睡一会儿……有任何紧急军情，立刻叫醒我……”他声音越来越低，再次陷入昏睡。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细心为他掖好被角，有人用温热的帕子擦拭他额头的虚汗，有人则像忠诚的护卫般，始终守在门口。
这一次的睡眠，不再是那种绝对的虚无，虽然依旧疲惫，却多了几分安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惊醒。
声音来自门外，是荀谌和白起。
“……匈奴去卑使者又来了！依旧含糊其辞，只说兵马己在路上，却迟迟不见踪影！分明是坐观成败！”这是荀谌焦急的声音。
“城内粮草，最多再支撑半月。若张郃围而不攻，我军先溃。”白起的声音依旧冰冷，却透着一丝严峻。
“是否再派死士突围，向张辽或典韦将军求援？”
“路途遥远，敌军封锁严密，成功几率不足一成。且会进一步削弱城防。”
“那该如何是好？主公伤势未愈……”
赵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情况果然在恶化！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到门外白起的声音忽然顿住，随即冷声道：“此事，待主公醒后决断。你我先稳住城内。”
脚步声远去。
赵云松了口气，又有些无奈。白起显然察觉到他醒了，却选择不打扰他。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他压力更大。
他必须尽快好起来！
他再次尝试运转《导引归元诀》。这一次，或许是华佗的药力化开了一些，或许是休息恢复了一点精神，那一点微薄的内息终于被成功引导，开始如同蜗牛般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动。
每运转一周天，虚弱感便减轻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在恢复！
【《导引归元诀》熟练度提升。自主恢复速度+0.1%。】
有希望！
就在他全心沉浸于这缓慢的恢复过程中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阿卓端着新的药碗走了进来，看到赵云睁着眼正在调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你好点没？”
赵云点点头，接过药碗。
阿卓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眼神有些游移，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赵云问。
阿卓咬了咬嘴唇，忽然压低声音，脸蛋微红，语气却异常认真：“那个……我昨天偷听到荀先生和华佗先生说话……华佗先生嘀咕，说什么‘阴阳相济’或许能帮你快点好……就是……就是……”
她的脸更红了，声音细若蚊蚋：“就是……我们部落里，长老受了重伤，也会找……找健康的姑娘……用那种方法……你……你要不要……试试？”
噗——！
赵云一口药差点全喷出来，呛得剧烈咳嗽！
阿卓连忙帮他拍背，脸上又急又羞：“我……我就是说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赵云咳得满脸通红，看着阿卓那单纯又带着部落原始生存智慧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丫头……还真是首接啊！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刚才情绪激动，或许是药力发挥作用，他体内那缓缓运转的《导引归元诀》内息，竟然微微加速了一丝，并且变得……活跃了一点？
【检测到微弱元阴气息靠近，《导引归元诀》运转效率微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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