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那个近乎亲吻却又戛然而止的动作，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留下无尽的痒和更深的疑惑。
他最终只是用力地抱了抱我，然后把下巴搁在我头顶，声音闷闷的：“风大了，有点凉，我们进去吧。”
他避开了那个吻。
也避开了我探究的眼神。
回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那种旖旎又略带伤感的氛围似乎被灯光驱散了一些，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像水底暗礁，悄然浮现。
99%。
这个数字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我们之间。
明明拥抱比任何时候都紧密，笑容比任何时候都多，幸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可它就是固执地停在那里，不肯再前进一步。
差什么呢？
绝对的信任？我觉得他己经把能给的信任都给我了，连系统这种离谱的事都全盘接受。
无条件的接纳？他接纳了我是狗，是人，是来自异世的灵魂，还能怎么更接纳？
爱得不够深？他眼里的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我看得真真切切。
那到底还差什么？
我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偷偷打量正在给我热牛奶的宋亚轩。
他侧对着我，神情专注地看着微波炉跳动的数字，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安静又温和。
可我能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藏着和我一样的困惑，甚至…更多一丝难以捕捉的…不安？
微波炉“叮”一声响了。
他端着温热的牛奶走过来，递给我，然后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手臂伸过来，让我能靠着他。
“喝吧，晚上喝点热的助眠。”他语气寻常，仿佛刚才阳台上的那个瞬间从未发生过。
我小口喝着牛奶，心里却在疯狂呼叫系统：客服！在吗！差评！这好感度检测是不是卡BUG了？快给我检修一下！
系统安静如鸡。
【叮。系统运行正常。请宿主自行探索情感真谛。】——它居然回了一句！但还是屁用没有！
我气得想咬杯子。
宋亚轩似乎察觉到我情绪不高，用手指卷着我的一缕头发把玩，状似随意地问：“在想什么？”
我闷闷地回答：“在想…那剩下的1%…”
他动作一顿，随即轻笑出声，带着点自嘲：“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让你没有安全感？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你还是觉得，这一切，包括我对你的好，都只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任务和好感度？”
我猛地抬起头看他：“当然不是！”
我知道不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可是…这和他此刻提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的否认似乎让他松了口气，但他眼底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散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转过身，正对着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们谈谈吧。”他说，“开诚布公地，把所有事情，所有想法，都说清楚。”
我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也不由得坐首了身体，点了点头。
“首先，”他深吸一口气，“关于系统，任务，好感度…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我再说一次，我完全接受。我知道那不是你能选择的，也知道你为此承受了多少压力和害怕。”
他的眼神真诚而温暖，带着毫无保留的理解。
“其次，关于你：我喜欢你，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任务目标，也不是因为你变成狗很可爱，或者变很漂亮。”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是因为这里，感受到了你这个灵魂。你的善良，你的勇敢，你的笨拙，你的吐槽，你的一切！无论你是什么形态，来自哪里，都是你。”
我的眼眶又开始发热。这些话，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最后，”他的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关于你的回归，我支持你回去。”
我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不舍，有疼痛，但更多的是坚定：“那是你的家，你的根，你原本的人生。我不能，也绝不会因为我的私心，把你困在这里，哪怕我再舍不得。”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掌心温热而干燥：“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安心地回去，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他说完了，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应，又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原来他一首在纠结这个。
他怕我因为他的感情而动摇，怕我因为不舍而痛苦，怕我无法安心地离开。
所以他克制，他甚至不敢完成那个吻，他怕那会变成拴住我的枷锁。
他把所有的选择权和不舍，都自己扛了起来。
这个笨蛋…
自以为是的笨蛋…
“所以…”我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开口，“你刚才不敢亲我，是怕亲了我就赖着不走了？还是怕我觉得你是在用美色干扰我判断？”
宋亚轩：“……”
他大概没想到我的重点这么清奇，俊脸瞬间涨红，眼神飘忽：“也…也不全是…”
“哦——”我拖长了声音，故意凑近他，“那就是觉得自己的美色确实足以干扰我判断？”
“我不是！我没有！”他急忙否认，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我是…我是尊重你！给你空间！让你清醒地做决定！”
“是吗？”我歪着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忍不住想笑，“可我觉得，你明明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对我也没信心。”
他怔住了。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会被一个吻影响？还是你觉得，我分不清什么是感动，什么是真正的爱？”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亚轩，”我叫他的名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听好了。”
“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一样，不是因为你是大明星宋亚轩，也不是因为你给我买罐头梳毛（虽然这些很棒），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是那个会偷偷给我藏牛肉干，会因为我受伤而崩溃，会笨拙地哄我开心，会尊重我所有选择，明明自己难过得要死还要笑着支持我回家的…笨蛋。”
“我喜欢的，也是完整的你。你的光鲜，你的脆弱，你的开朗，你的不安…所有所有。”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别再说什么‘不要有负担’、‘安心回去’这种傻话了。”
“我有负担！我舍不得你！想到要离开你我就难过死了！但这和我决定回去并不矛盾！”
“就像你爱我，和支持我回家不矛盾一样！”
“这才是完整的喜欢，不是吗？不是捆绑，不是牺牲，而是即使知道要分开，即使会痛苦，也依然希望对方能走向更好的人生，并且把这份喜欢好好放在心里，带着它继续走下去。”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宋亚轩彻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又像是听到了什么颠覆他认知的真理。
他眼底那些细微的不安、克制和挣扎，像冰雪一样，一点点消融，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明亮、更震撼的光彩。
他理解了。
不是我需要他毫无保留的接纳。
而是他需要真正地、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对他感情的纯粹和独立。
相信我爱他，不掺杂任何任务、感激或别无选择。
相信即使离开，这份感情也是真实存在过，并且会继续存在的。
他需要接纳的，是这份“即使分离也依然存在”的爱的本身。
漫长的沉默。
客厅里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然后，我看到宋亚轩的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扬起，那是一个如释重负的、无比纯粹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喜悦，“是我钻牛角尖了…是我太小看你了…也太小看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你说得对…”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尖，引起我一阵战栗，“喜欢不是捆绑…”
“是即使你走了，我也能靠着这些回忆过一辈子…”
“我也相信你会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
“是只要想到你，就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觉得真好啊，我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和她经历过这么奇妙的事情，并且…被她这样认真地喜欢过。”
他松开我一点点，双手捧着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他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辰，亮得惊人，里面再也没有一丝阴霾，只剩下全然的理解、释然和汹涌的爱意。
“谢谢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谢谢你来过我的人生。”
“谢谢你喜欢我。”
“也谢谢你…让我学会怎么更好地去喜欢一个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也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值了。
真的值了。
就在这一刻，那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再次响起。
却如同天籁。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达成最终理解：爱是尊重、信任与放手的成全。情感联结圆满！】
【好感度突破极限！】
【当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终极任务：“最后的华尔兹”圆满完成！】
【回归通道准备就绪，随时可启动。】
100%…
达到了。
以这样一种方式。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我和宋亚轩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种无形的牵引力，开始若有若无地环绕着我。
仿佛有一个温柔的漩涡，正在为我缓缓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24小时的倒计时，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终点近在眼前。
宋亚轩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明亮而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所以…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咻一下消失吗？有特效吗？”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那不可避免的伤感。
我感受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牵引感，摇了摇头，眼泪却笑出来了：“不知道…可能是吧…”
他看着我，忽然凑近，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轻轻地、珍重地吻住了我的唇。
不是一个充满的吻，而是一个带着所有爱、不舍、祝福和告别的印记。
一触即分。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轻声说：
“这个吻，不是负担。”
“是礼物。”
“带走它。”
“然后…”
“再见。”
回归的牵引力，在这一刻，骤然加强。
白光，开始自我周身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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