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寒扶着石壁缓缓坐下，胸腔里的闷痛还未消散。方才在幽冥神殿的“上古煞魂网”中，他为护孟清辞，硬生生受了两道煞气反噬，虽有主上用灵力暂时压制，可魂魄深处的刺痛仍时不时传来。主上正围着石台研究破解之法，孟清辞则在一旁调试灵脉，想找出煞气源头，他不愿打扰二人，便独自循着来时的路，浮上忘川河面，朝着孟婆庄的方向而去。
孟婆庄依旧是往日模样，竹制的篱笆圈着小院，院角的彼岸花不知何时开得愈发繁盛，殷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染血的绸缎。阿婆不在院内，只有石桌上放着半盏凉透的茶汤。萧惊寒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靠着树干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脖颈间的避水玉佩——这是主上昨日特意加固过的，玉佩上的符文隐隐泛着微光，驱散了他周身残留的阴气。
风忽然起了，卷起几片彼岸花瓣，落在萧惊寒的肩头。他抬手想拂去，指尖刚触到花瓣，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扭曲。老槐树、竹篱笆、石桌茶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临死前的嘶吼。
“是战场？”萧惊寒猛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他低头看向铠甲，玄铁打造的甲片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挂着一枚玉珏，玉珏上的纹路——竟与他一首戴在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还未等他细想，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密集的箭雨破空而来。“小心！”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萧惊寒只觉身前一暖，一道红色身影瞬间挡在他面前。
那女子穿着一身红衣劲装，墨发高束，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将袭来的箭雨一一挡开。可箭雨太过密集，一支冷箭绕过剑花，首首朝着萧惊寒的心来。女子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侧身挡在他身前，箭尖穿透她的衣袖，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萧惊寒的铠甲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你……”萧惊寒想伸手去扶她，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看清女子的侧脸，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记不起这张脸的名字。
“活下去。”女子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却满是决绝。话音未落，更多的箭雨袭来，女子转身持剑，朝着敌军冲去，红色的身影很快淹没在漫天黄沙中。
“不要！”萧惊寒大喊一声，猛地从幻境中惊醒。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衣衫，心口的疼痛比之前更甚，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反复切割。院角的彼岸花依旧在风中摇曳，方才的战场、红衣女子、染血的铠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那女子最后回眸的眼神，还有滴在铠甲上的鲜血，却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萧惊寒，你怎么了？”孟清辞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忘川河边采摘的灵草。看到萧惊寒脸色苍白、额角冒汗的模样，她连忙放下竹篮，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又受了煞气反噬？主上不是说己经压制住了吗？”
萧惊寒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清辞，我……我看到了一个幻境。千年前的战场，还有一个红衣女子，她为了救我，中了箭……”他想把幻境里的细节说得更清楚，可话到嘴边，却发现很多画面开始模糊，只剩下心口那阵难以言喻的疼。
孟清辞的指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收回手，转身拿起石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萧惊寒：“许是你魂魄受损，又受了忘川阴气影响，才会出现幻觉。先喝口水，我去给你煮碗凝神汤，喝了能好受些。”
萧惊寒接过水杯，看着孟清辞转身走进屋内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那幻境太过真实，红衣女子的眼神、鲜血的温度，都不像是凭空出现的幻觉。还有孟清辞方才的反应，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方才在幻境中握住剑柄的触感还在，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剑身上的余温。千年前的战场，红衣女子，还有那枚与他玉珏相同纹路的甲胄——这一切，难道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屋内传来陶罐碰撞的声音，孟清辞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萧惊寒握紧水杯，暗下决心：无论那幻境是真是假，他一定要找回失去的记忆，弄清楚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红衣女子，又究竟是谁。
院角的彼岸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殷红的花瓣落在地上，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千年前那段被遗忘的过往。萧惊寒靠在老槐树下，望着屋内的方向，心口的疼痛渐渐平息，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开始在他心底慢慢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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