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海洋。
一辆前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如同一头负伤的钢铁巨兽，在车流中疯狂地穿梭、咆哮。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夜的宁静，每一次野蛮的并线超车，都引来一连串刺耳的喇叭声和愤怒的咒骂。
驾驶座上，陈凡的双手稳如磐石地 紧握着方向盘。从破碎风挡灌入的狂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狂乱舞动，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与铁锈味吹向车厢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他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沉静，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一丝波澜。
“格斗精通（初级）”技能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和战斗本能的觉醒，更是一种源于强大自信的、近乎绝对的冷静。此刻，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高频率运转的量子计算机，疯狂地处理着所有己知信息，并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进行着沙盘推演。
他的左手离开方向盘，拿起副驾驶座上那部属于刘振虎的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那条触目惊心的灭口指令，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瞳孔。
B计划……清除所有知情者……江城第一人民医院……
这群人，心狠手辣到了极致。在计划败露后，他们非但没有选择遁逃，反而以雷霆之势，启动了更为残忍的灭口程序。这不仅仅是为了掩盖罪行，更像是一种对挑衅者的、毫不留情的警告和报复。
他们要杀的，不仅仅是那个真正的目标“刘家大小姐”刘梦瑶，还有被无辜卷入的林清雅，甚至包括她那躺在病床上、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母亲！
何其歹毒！何其猖狂！
陈凡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点开刘振虎的手机相册，里面大多是些奢靡的会所照片和商业文件，但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文件夹的密码简单粗暴，是刘振虎的生日，身份证上就有。
文件夹里只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赫然是那个戴着“永恒之心”项链的刘梦瑶，她正坐在一间豪华病房的床边，削着一个苹果。照片的角度很刁钻，像是从门缝里偷拍的。
另一张照片，则是病房的门牌号——VIP801。
还有一张，是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人的背影，她正推着一辆医疗推车，走向VIP801病房。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十五分钟前。
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巧合，还是……杀手己经就位了？
医院，是一个人流量巨大且复杂的公开场所。杀手如果伪装成医护人员，几乎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轻易地接近目标，并用一百种方法让一个人“合理”地死去。比如，注射过量的药物，或者更换错误的输液袋。
等被人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他必须在对方动手之前，找出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死神！
“嗡嗡……”
手机震动，是林清雅打来的回电。
“喂！”陈凡立刻接通。
“陈凡先生！我……我己经上了一辆出租车，正在往医院赶！我妈妈她……她真的有危险吗？”电话那头，林清雅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听我说，林清雅，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陈凡的语气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敲进林清雅的脑海里，“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字都不能错！这关系到你和你母亲的命！”
“……好！好！您说！”林清雅被他话语中的力量震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第一，到达医院后，不要去你妈妈的病房，更不要声张！你找一个能看到三号楼住院部大厅入口、但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躲起来，比如咖啡厅或者便利店。”
“第二，你的任务，就是观察每一个进入三号楼的人。注意那些行为举止可疑的人，比如眼神飘忽、刻意回避摄像头，或者穿着与季节、身份不符的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是探病，但手里却什么都没带的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自己！在我联系你之前，你就是个路人。能做到吗？”
林清雅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带着哭腔但无比坚定的声音：“能！我能做到！”
“好，保持电话畅通。”
陈凡挂断电话，将刘振虎的手机揣进兜里，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前方不远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灯火通明。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吱”的一声停在了便利店门口。他现在这副浑身是血的样子，别说潜入医院，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保安拦下。
他冲进便利店，用最快的速度拿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一件最普通的纯黑T恤，一条运动裤，以及一个最常见的蓝色医用口罩。
“老板，结账！”他将一百元现金拍在柜台上，不等找零，就抓着东西冲进了便利店的洗手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沾染着点点血迹、眼神锐利如刀的脸。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狠狠地冲刷着脸颊和双手，试图洗去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
三分钟后，当他再次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己经焕然一新。
黑T恤，黑裤子，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再加上口罩的掩护，此刻的他，就像一滴黑墨融入了夜色，普通得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走出便利店，看了一眼那辆伤痕累累、无比扎眼的奔驰车，毫不犹豫地转身，将其遗弃在路边，自己则快步走到了一个公交站台的阴影里。
他不能再开车了。这辆车的目标太大，很可能己经被刘振虎的同伙锁定。
几分钟后，一辆深夜运营的出租车缓缓驶来。
“师傅，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走最近的路，多给你钱。”
“好嘞！”
出租车汇入车流，向着那个即将成为生死战场的漩涡中心，疾驰而去。
……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
作为全市最大、最权威的医疗中心，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急诊室门口，救护车的警示灯无声地旋转着，将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焦急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陈凡付钱下车，将帽檐又压低了几分，混在探病的人群中，低着头，快步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以及人们压抑着的、对生死的焦虑。
他没有立刻前往三号楼，而是先在大厅里缓步走动，像一个普通的病人家属，一边假装看着指示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摄像头的位置、保安的巡逻路线、各个出口的分布……“过目不忘”的技能让他像一台人形扫描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一楼大厅的布局刻印在了脑海里。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护士站的护士在忙碌地记录着什么，走廊上，有深夜查房的医生，也有推着病床匆匆而过的护工。
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却让陈凡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真正的危险，往往就隐藏在最寻常的景象之下。那个杀手，此刻或许正穿着白大褂，拿着病历本，与他擦肩而过。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林清雅发了一条信息：“我到了，情况如何？”
信息很快回复过来：“我……我在大厅对面的24小时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继续观察，不要松懈。”
陈凡收起手机，不再犹豫，转身走向通往三号楼的内部通道。
三号楼是医院的VIP住院部，安保等级明显比普通住院楼要高。通道口有专门的门禁，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这拦不住陈凡。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了两分钟，看到一个提着果篮的男人刷卡进入后，他便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紧随其后，在门禁即将关闭的瞬间，不紧不慢地闪了进去。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进入三号楼，环境陡然一变。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绝大部分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代替了浓重的消毒水味。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与外面大楼的嘈杂仿佛是两个世界。
VIP病房所在的八楼，更是静谧得可怕。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凡走了出去。
整条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脚下柔软的地毯，无声地吞噬着他的脚步。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投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墙壁上挂着的艺术画，在光影下显得有些诡异。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的气息。
陈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半分。
他放轻了脚步，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只进入了狩猎状态的猎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
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某个房间里，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有节奏的“滴滴”声，能听到空调出风口传来的、轻微的“嗡嗡”声，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无声地向着走廊尽头的801病房靠近。
801、803、805……
门牌号在他眼中依次掠过。
就在他即将走到801病房门口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801病房门口的地面上。
那里，地毯上，有一小片不起眼的、比周围颜色略深的湿痕。
那片湿痕很小，如果不是他观察入微，几乎不可能发现。它看起来，就像是有人不小心洒了一滴水在上面。
但陈凡的鼻子，却从那片湿痕中，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是水，也不是消毒液。
那是一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氯化钾。
陈凡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曾在网上看过相关的新闻，大剂量的氯化钾静脉注射，能导致心脏骤停，是医院中一种极其隐蔽、难以被追查的杀人方式！
杀手……己经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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