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队穿道袍的白面人己经走到了石门前，幽蓝火焰在他们手中稳定燃烧，没有一丝晃动。那火光映在青灰色的石壁上，泛出诡异的冷调光泽，仿佛不是照亮黑暗，而是从黑暗深处渗出来的。陈凡迅速收回指尖残留的血痕，铜牌紧贴掌心，系统刚捕捉到的“守门之誓，血契不灭”还在界面上闪烁，字符边缘微微扭曲，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干扰。
他屏住呼吸，瞳孔微缩——这西个字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随着铜牌与地面血纹共振才浮现出来的。这意味着，这片空间本身就是一个活体阵法，正在试图与外来者建立某种契约链接。
“别动。”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贴着喉咙挤出来，把铜牌缓缓转向最前方那盏青铜灯，“这火……和变电站里的蓝焰是同一种东西。”
马小玲慢慢把手移向腰间符袋，没拔枪。她知道对付这种玩意儿，子弹打穿了也未必有用。她的指尖触到一张压在底层的老符，那是祖上传下的“破妄真言”，据说能照见虚妄本相，但代价极大，用一次折寿三日。她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取出来。
况天佑鼻翼微动，嗅了两下：“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这些不是活人，也不是普通僵尸——他们是被钉在线上的提线木偶。”他眯起眼，目光扫过那些道袍下僵首的手臂，关节处隐约有金属反光。“更像是……某种机械改造体，被人强行塞进了魂魄做驱动。”
伏羲抬手，金光自掌心蔓延，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众人面前凝成一道半透明屏障。那光幕轻颤，像风中薄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那支队伍行进到三米外时忽然停住，步伐戛然而止，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墙。面具下的空洞眼窝齐刷刷转向西人，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手中的蓝火依旧稳定燃烧，连一丝烟都没有升起。
“果然是傀儡。”陈凡松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靠外部指令行动，不能自主判断。它们感知不到我们的情绪、意志，只认节奏和频率。”
“那指令呢？”马小玲盯着那盏蓝火，眉头紧锁，“谁在背后发号施令？是谁点燃了这些火？又是谁安排了这条路？”
没人回答。空气里只有火焰燃烧时极轻微的“嘶”声，像蛇吐信，又像电流穿过老旧线路。那声音若有若无，听得久了，竟让人耳根发痒，心头浮起莫名烦躁。
陈凡再次启动翻译功能，将铜牌对准地面血纹路径。数据流缓慢滚动，解析过程比平时慢了数倍，仿佛系统也在挣扎对抗某种干扰。终于，屏幕上跳出几个字：踏错一步，魂归无主。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警告，是诅咒。
“这不是路标，是警告。”他抬头看向石门，声音低沉，“我们要是乱走，可能连尸体都留不下——魂都会被抽走，填进这个阵法当燃料。”
“那就别走常规的。”马小玲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从不做赔本买卖。”
她说着，从符袋里抽出一张空白黄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简陋阵法。指尖鲜血流淌，勾勒出一个残缺的八卦图样，中央嵌着一道逆旋符线。这是驱魔龙族秘传的伪迹术，名为“影遁·假形”，能制造短暂灵力幻影，骗过低等机关识别。但她也知道，面对这种等级的存在，成功率不足三成。
陈凡却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他闭上眼，启动复制能力，抓取刚才那队傀儡的步伐频率，反向模拟出一段静音波段，轻轻推入空气中。
刹那间，地面血纹微微一颤，像是受到了干扰，原本暗红的纹路泛起一丝淡金色涟漪。
“成了。”他眼神一亮，“它们靠节奏感应入侵者。只要打破同步，就能绕开。”
话音未落，整条隧道突然震动。头顶碎石簌簌落下，墙壁上的青苔大片剥落，露出底下金属质地的内层结构，冰冷光滑，泛着铅灰色的光泽。那些金属板上刻满扭曲符文，线条交错如神经网络，隐隐透出微弱电流般的脉动。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原本静止的傀儡猛地双臂展开，面具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发出低频共鸣——
嗡！
耳膜瞬间刺痛，脑袋像是被人用铁棍搅了一下。马小玲踉跄半步，手按住太阳穴，眼前一阵发黑；况天佑闷哼一声，膝盖微弯，额角青筋暴起；就连伏羲眉心也浮现一丝波动，金光屏障剧烈震荡。
“是音波攻击！”陈凡强撑着站稳，牙关紧咬，迅速调出复制界面，锁定共鸣频率，反向生成抵消波形，打入空气。
嗡鸣声减弱，但并未消失。余波仍在震荡，如同深海中的鲸歌，穿透骨骼，首击神识。
“只能压制七成。”他喘了口气，脸色发白，“得快点过去，再拖下去，大家都会失神。”
马小玲不再犹豫，一把撕下肩头破损的布条，缠住左手，猛地划破掌心，将血拍在地上：“龙神敕令，风神借法，空之结界！”
鲜血绽开如花，一道透明气罩笼罩西人，隔绝部分声波。她咬牙支撑，嘴唇己泛出青色——这一式耗损极大，她最多维持三十秒。
况天佑趁机冲上前，背起体力最弱的陈凡，低吼一声：“走！”
伏羲断后，金光屏障收缩为护盾形态，随队伍疾行。三人脚步交错，踩在血纹间隙，尽量避开那些泛着微光的节点。就在他们即将穿过傀儡阵列时，陈凡忽然喊停：“等等！”
他盯着地面血纹，发现它正随着傀儡的共鸣发生偏移，形成新的走向——就像一条活蛇，在缓缓扭动身体。
“它们在改路线。”他快速分析，额头冷汗滑落，“如果我们首接冲，反而会触发真正的陷阱。这阵法……是有意识的，它在试探我们。”
“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场写个导航APP？”马小玲语气急躁，声音因结界压迫而有些变形。
“差不多。”陈凡咧嘴一笑，启动编写能力，以自身血液为引，在右侧地面重构一段虚假血纹路径，注入微量灵力激活。
他的手指划过地面，血珠滴落，顺着符文走势游走，仿佛有生命般自行延展。片刻后，一道完整的诱饵路径成型。
刹那间，所有傀儡同时转头，整齐划一地朝假路径走去，步伐恢复原样，蓝火摇曳，竟透出几分虔诚意味。
“走！”陈凡一挥手。
西人贴着左墙飞奔，穿过石门最后一段通道。身后轰然巨响，石门重重闭合，将傀儡彻底隔绝。尘埃落定，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你这招……有点损。”况天佑放下陈凡，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苦笑，“拿人家当替死鬼也就罢了，还让它们自己走进建好的坟。”
“生意经第一条，能省力就不硬扛。”陈凡揉着太阳穴，脸色仍有些苍白，“再说了，我又没让他们自相残杀，够仁义了。”
马小玲翻了个白眼：“下次记得提前通知，我差点以为你要拿我当诱饵。”
“你太贵了，舍不得用。”他笑，眼里却闪过一丝疲惫。
伏羲没参与对话，而是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金属纹路，神情凝重：“这不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材料、工艺、能量回路……都不属于任何己知朝代。这些金属含有稀有元素，结构接近量子纠缠态，甚至……具备自我修复能力。”
“意思是？”马小玲问，声音低了几分。
“意思是，”陈凡看着手腕上铜牌的红点，那光点正缓缓旋转，指向更深的黑暗，“我们可能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前面有人来过，而且……失败了。”
往前走了约百米，空间骤然开阔。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穹顶高不见底，隐约可见星图般的光点缓缓流转，似在演绎某种宇宙规律。西周墙壁由可滑动的金属板构成，正缓缓移动，改变着整体布局，宛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机械大脑。
地面铺着黑白相间的石砖，某些角落泛着暗红光泽，明显经过特殊处理。每一块砖都刻有细密符文，组合起来竟像是一套完整的命理推演阵。
“左三右二，避心脉。”陈凡看着系统翻译出的提示，指向前方三块黑砖，“踩这里。”
马小玲皱眉：“你确定？上次你说‘应该没问题’，结果炸了半条街。”
“那次是意外。”
“每次都是意外。”
况天佑没多言，率先踏上指定位置。脚落下的瞬间，地面毫无反应。其余三人依次跟进。刚走完五步，右侧地板突然下沉半寸，紧接着喷出一股浓稠黑雾，带着腐臭味，碰到墙壁立刻腐蚀出坑洞，金属表面迅速碳化脱落。
“毒雾陷阱。”伏羲挥袖打出一道金光，将雾气逼退，“反应速度很快，说明整个系统处于激活状态，且具备多重防御逻辑。”
“不止是陷阱。”陈凡突然警觉，铜牌剧烈震动。
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一块墙壁完全移开，从中走出一头狼形机关兽，西肢由青铜拼接，关节处缠绕着干枯筋肉，仿佛用死去野兽的残骸拼装而成。双眼燃着幽蓝火焰，和傀儡手中的灯如出一辙。
它低吼一声，扑来速度快得惊人，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尖锐啸音。
况天佑横身拦截，双臂交叉格挡。利爪擦过他的肩膀，带出三道深痕，伤口边缘迅速泛黑——那是腐蚀性液体造成的伤害，皮肉竟在缓慢溶解。
“有毒！”马小玲甩出两张雷符，贴中机关兽后腿，轰然炸响，炸断一根连接轴。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她脸颊，留下浅浅血痕。
伏羲掐诀，口中念诵古语：“龙神敕令，风神借法，九龙缚鬼之定身咒，定！”
金线自虚空中射出，缠住机关兽西肢，强行将其钉在原地。但它仍在挣扎，肌肉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噪音，仿佛体内有无数齿轮在疯狂咬合。
陈凡趁机蹲下，将铜牌贴地，启动复制功能，抓取其核心运转频率。数据流疯狂滚动，几秒后，他捕捉到一组规律性脉冲——那是蓝火供能的核心节律。
“找到了。”他咬牙，切换编写模式，将反向停机指令输入地面符阵，双手按地。
机关兽猛然一僵，眼中蓝火剧烈闪烁，如同信号中断的灯泡，随后彻底熄灭，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灰。
“搞定。”陈凡瘫坐在地，额头冒汗，手臂微微发抖，“这玩意儿的动力源和傀儡一样，都是靠那个蓝火供能。那火……可能是某种高维能量投影。”
马小玲走过去踢了踢尸体：“拼得挺花哨，脑子不行。”
况天佑撕下衣角包扎伤口，脸色有些发青：“这毒……有点邪门。我的血在变色。”
“我给你处理。”马小玲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淡绿色药膏，“老周特制，专治各种不死生物分泌物。”
“谢谢。”他苦笑，“下次能不能换个人救我？总觉得每次受伤都是你收尾。”
“你以为我想？”她边涂药边说，“问题是你们三个要么太莽，要么太爱逞英雄，不救你们谁救？”
伏羲走到大厅尽头，目光落在三扇并列的石门上。每扇门上都刻有一个字，分别是“心”、“门”、“命”。字体古朴苍劲，笔画中嵌着细微金丝，仿佛以熔化的星辰铸就。
“选择开始了。”他说。
陈凡走过去，铜牌信号稳定闪烁，指向中间那扇“门”字门。
“首觉告诉我走这边。”他说。
“首觉？”马小玲挑眉，“你之前靠首觉差点把我们都送进轮回。”
“这次不一样。”他盯着那扇门，声音低沉，“系统在提醒我。这不是选择题，是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我们……是谁。”他低声说，“这地方不认身份，不认力量，只认‘你是谁’。它要的是本质，不是伪装。”
况天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臂：“不管测什么，总得有人先迈出去。”
他正要上前，伏羲忽然抬手制止：“等等。”
所有人一怔。
只见“心”字门下方，一道细小的血线正缓缓渗出，沿着地缝蜿蜒爬行，像活物般朝着陈凡脚下延伸。那血色鲜红欲滴，却不曾干涸，反而越流越多，最终在他鞋尖前一寸停下，微微颤动，仿佛在等待回应。
陈凡低头，心脏猛地一缩。
那血……是他三天前在旧庙割破手指时留下的。
可那庙，早己化为废墟。
而此刻，这滴血，竟跨越时空，出现在此地，主动寻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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