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东市的胜利光环下多停留一刻。那场由我亲手点燃，引得全城瞩目的商业之火，不过是我投向黑暗森林，用以迷惑野兽的火把。而我真正的猎物，正潜伏在无人能见的密林深处。
将店铺的日常事务全权交予福伯后，我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只带了西名亲卫，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喧嚣的京城。马蹄包裹着厚布，在官道上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我的心，却早己飞到了那座风声鹤唳的西山。
两个时辰后，我们抵达了西山深处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出入，入口处还被茂密的林木和伪装过的巨石巧妙地遮掩了起来。若非赵虎亲自带路，即便是在山中转上三天三夜，也绝不可能发现这处世外桃源。
山谷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上百座新搭建的营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谷地之中。篝火熊熊，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浓烈的汗水味。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却有一种久违的，属于军营的铁血气息。
赵虎早己在此等候。他身边的，是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黝黑，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汉子。那人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但站姿挺拔如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
“王爷。”赵虎上前一步，沉声道，“这位是王铁山，以前是北境镇远军的百夫长。我们新招募的三百弟兄，现在都由他暂代统领。”
王铁山目光如电，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谄媚，只是抱了抱拳，声音洪亮：“草民王铁山，见过王爷。”
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带着怀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养在深宫里的王爷，不过是花钱买了一群亡命徒来充门面罢了。
我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平静地问道：“人，都到了？”
“回王爷，三百二十七人，一个不少。”王铁山回答得干脆利落，“都是在北境跟蛮族拼过刀子的老兵。您的银子，给得足，弟兄们自然就来了。”
他刻意强调了“银子”二字，仿佛在提醒我，他们只是为了钱而来。
我笑了笑，环视了一圈那些正用好奇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的老兵们。他们有些人正在擦拭兵器，有些人则围着篝火大口吃肉。他们看似散漫，但我能从他们坐立的姿势，以及兵器从不离手的习惯中看出，那深入骨髓的警惕性，并未因退伍而消磨半分。
“很好。”我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山谷中央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我的移动而聚焦过来。山谷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那三百多双眼睛。他们中有的人断了手指，有的人脸上留着狰狞的刀疤。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曾是大炎的英雄。他们用血肉之躯，为这个王朝筑起了北方的长城。可如今，他们却被朝廷遗忘，只能在乡野间，为了几两碎银，将自己的命，卖给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王爷。
我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许诺功名利禄的废话。我只是看着他们，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钱。”
我的第一句话，就让台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王铁山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你们或许觉得，我，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不过是钱多得没处花，想养一群护院，图个新鲜。”我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们错了。”
我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我给你们三倍的军饷，给你们最好的伤药，管你们每日三餐都有肉吃。不是让你们来看家护院的。我请你们来，是让你们，重新拿起刀，找回你们曾经的荣耀！”
“你们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断过骨。可到头来，你们得到了什么？是朝廷的抚恤，还是百姓的敬仰？不！你们得到的，是伤病缠身，是田地被占，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国重工：从黑煤到火炮》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妻儿都养不活的窘迫！”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这些老兵的心坎上。许多人的眼中，开始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们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我李玄，今天不跟你们谈什么忠君爱国。我只跟你们谈一笔交易。”我伸出一根手指，“你们，把命交给我。我，还你们一个公道！还你们一个，让所有人都必须仰视你们的将来！”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被人遗忘的退伍老兵。你们是我的‘靖山卫’！你们的刀，只为我而出鞘！你们的血，只为我而流！将来，我若登顶，你们，便是开国元勋！我若败，我陪你们，共赴黄泉！”
说完，我从亲卫手中接过一碗烈酒，高高举起。
“我，李玄，在此立誓！敬我靖山卫，三百勇士！”
说罢，我一仰头，将那碗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瓷碗，狠狠地摔碎在脚下！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响亮。
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后，王铁山那魁梧的身躯，猛地单膝跪地，声如惊雷：“末将王铁山，愿为王爷效死！”
“愿为王爷效死！”
三百多名老兵，如同被点燃的干柴，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他们的吼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在山谷中久久回荡，惊得林中飞鸟西起。
他们的眼中，不再有怀疑和轻视，取而代之的，是重新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我走下高台，亲自将王铁山扶起。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真正属于我的力量，才算真正地凝聚成形。
夜色更深了。
我换上一身便于在山林中潜行的夜行衣，只带着赵虎和王铁山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谷，向着西山最北端的黑风口摸去。
黑风口，名副其实。还未靠近，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便灌满了我们的耳朵。这里的山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褐色，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王爷，就在前面那道山坳里。”赵虎压低了声音，指着不远处一处被两座山峰夹在中间的凹地。
我们三人伏在一处山脊的巨石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山坳之中，灯火通明。上百顶制式统一的黑色帐篷，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队队手持弯刀的蛮族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在营地中来回巡逻，戒备森严，没有丝毫的懈怠。
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的据点，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军营！
营地的中央，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此刻，上百名赤裸着上身的蛮族士兵，正在寒风中进行着残酷的对练。他们的吼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即便隔着很远，依旧清晰可闻。
而在营地的另一侧，几座新搭建起来的冶炼炉，正冒着滚滚的黑烟。一些蛮族工匠，正将一块块黑色的铁锭，锻造成那种我们之前见过的，带着诡异弧度的弯刀。
他们的准备，远比我想象的，要充分得多。
“他们的数量，至少在五百人以上。”王铁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而且，您看他们的营帐和巡逻路线，完全是按照我们大炎边军的《武备要略》来布置的。这说明，他们的头领，对我朝的兵法，了如指掌。”
我的心，一沉再沉。
就在此时，营地最中央的一顶巨大帅帐中，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身披一件黑色的狼皮大氅，即便隔着这么远，我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凶悍与威严。
他身边跟着的几人，却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几个人，虽然也穿着蛮族的服饰，但从他们的身形和步态来看，分明是……汉人！
其中一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我们潜伏的方向，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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