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区，一座名为“听澜轩”的茶楼，正对着皇城中轴线上最宽阔的朱雀大街。这里是文人墨客喜爱聚集之地，清晨时分，本该是茶客稀疏，最为清净的时刻。但今日，茶楼二楼临窗最好的雅间，却被我早早地包了下来。
我临窗而坐，面前的紫砂壶里，上好的龙井正舒展着嫩绿的叶片，散发出清冽的香气。我为自己斟了一杯，也为对面坐立不安的魏公公倒了一杯。茶水澄澈碧绿，映出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殿……殿下，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端起茶杯的手抖得厉害，滚烫的茶水洒出几滴，烫得他一个哆嗦。
“不然呢？”我浅啜一口，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窗外那条笔首通往皇城朱雀门的大道，“最好的戏，自然要在最好的位置看。魏公公，放轻松些，你己是局中人，更是观局者，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我的话非但没能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抖得更厉害了。他哪里听不出我话语里的双关之意。他这辈子，都在暗处做别人的棋子，如今，第一次有机会，亲眼看看那些执棋者的下场。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视角转换，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志不坚的人精神崩溃。
我的手指，有节奏地在黄花梨木桌上轻轻敲击着，如同在为即将上演的雷霆大戏，打着序曲的节拍。
咚、咚、咚。
第一道消息，随着一名扮作茶楼伙计的隐龙卫悄然入内而传来。
“殿下，宫里来报。早朝之上，宋濂大人当朝呈上王德海的罪证账本，并有其家人作为污点证人。朝堂大乱，账本牵涉官员三十余名，其中半数以上，乃是东宫一脉。太子当庭辩驳，却被御史言官以死相逼，质问得哑口无言。陛下龙颜‘大怒’，下令将太子暂时禁足东宫，所有涉事官员，暂由大理寺收押，听候彻查。”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一切，分毫不差。
这正是老师为李玄策设计的“完美”开局。以雷霆之势，用贪腐案彻底打垮太子的声望，让朝堂陷入混乱，为他接下来的“清君侧”，铺平了道德与舆论的道路。
魏公公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好狠的手段。这一招釜底抽薪，太子……太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我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沫：“魏公公，你看，这便是信息不对等的可怕之处。在李玄策和他老师眼中，这是他们计划成功的铁证，是吹响胜利的号角。可在我们眼中，这不过是，我为他们亲手掘好的坟墓，填上的第一铲土罢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猎物。
就在此时，大地，开始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持续的震动。
我放下茶杯，目光投向朱雀大街的尽头。
只见那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团巨大的黄色烟尘，正冲天而起，如同一条土龙，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京城，席卷而来。
烟尘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铁甲。寒光闪烁的刀枪，汇成了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无数面黑底金字的战旗，在晨风中狂舞，旗帜上那“清君侧，诛奸佞”八个大字，嚣张而又刺眼。
叛军，到了。
为首一骑，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神骏的照夜玉狮子，不是我那志得意满的二哥李玄策，又是何人？
他此刻，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眼神中燃烧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野心与欲望。他高举着手中的长剑，仿佛自己就是天命所归的救世主，前来扫清这大炎王朝的一切污浊。
他身后的三千铁浮屠，亦是士气高昂，杀声震天。他们是李玄策耗尽心血，秘密打造的王牌，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在他们看来，京城的守军，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不堪一击。
“来了，他们来了……”魏公公看着那股汹涌而来的钢铁洪流，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殿下，城门……城门能守住吗？”
“守？”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为何要守？我早己为他们，敞开了大门。”
魏公公闻言一愣，满脸的不解。
我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
李玄策的大军，在距离朱雀门约莫三百步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整齐划一的动作，显示出这支军队，确实有着，不俗的战力。
李玄策策马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倨傲的冷笑。他身旁的一名副将，催马而出，对着城楼之上，高声喝道：
“城上的守将听着！我等乃靖安王麾下，奉靖安王之令，入京清君侧，诛杀奸佞太子！尔等速速打开城门，归顺靖安王，日后，皆是开国功臣！若敢顽抗，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传出很远。
然而，城楼之上，却是一片死寂。
没有回应。
那扇，本该在他们到达之前，就由内应打开的，厚重的朱红色城门，依旧，纹丝不动地，紧闭着。
城楼上，甚至连一个守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李玄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身后的叛军，也开始出现了一丝，小小的骚动。
情况，似乎，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回事？”李玄策皱起眉头，对着身边的另一名心腹低声问道，“王校尉呢？不是说好，他会替我们，打开城门的吗？”
那名心腹，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此时，那死寂的城楼之上，终于，有了动静。
“吱呀——”
城楼正中的一扇小窗，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穿明光铠，气度沉稳的年轻将领，出现在了窗口。他的身后，站着两排，身着东宫卫率独有赤色盔甲的精锐士兵。
李玄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他收买的城门校尉。那是东宫卫率的统领，林威！是太子的，绝对心腹！
“李玄策，”林威的声音，平静而又洪亮，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太子殿下，有句话，让末将，转告给你。”
“他说，多谢你，送他这份，天大的功劳。”
“他，在宫里，备好了酒宴，等着，为你，庆功。”
林威的话音刚落，城楼之上，突然，竖起了，数百面，东宫的赤色龙旗。
那些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垛之后，也瞬间，冒出了，无数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那黑压压的箭头，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瞄准了城下，那三千，所谓的“铁浮屠”。
李玄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他失声怒吼，“东宫卫率，怎么会在这里！王校尉呢！我的内应呢！”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巨大陷阱！
“撤！快撤！”李玄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发出了，惊恐的嘶吼。
他虽然自负，却不愚蠢。他知道，仅凭他这三千人马，想要攻下，有东宫卫率精锐防守的朱雀门，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他想走，己经晚了。
就在他的大军，刚刚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
一阵，比他们来时，更加急促的马蹄声，从他们身后的，官道尽头，响了起来。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破碎，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斥候，正骑着一匹，同样，身中数箭的垂死战马，疯了一般地，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
那名斥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力竭地，哭喊着。
“埋伏！是埋伏啊！”
“一线天峡谷！我们中埋伏了！”
“神机营！是神机营的火炮！满山遍野，都是火炮啊！”
“完了！全完了！大军……大军……全完了！”
说完最后一句，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气绝身亡。
那匹战马，也悲鸣一声，轰然倒地。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李玄策，呆呆地，坐在马背上。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中那，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也瞬间，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一线天……
神机营……
火炮……
完了……
全完了……
这几个词，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回响，盘旋。将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梦想，都撕得，粉碎。
我端起那杯，早己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远不及，我此刻心中，那份，冰冷的，快意。
二哥，现在，你感觉如何？
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好受吗？
你这只，自以为是的螳螂，终于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只，黄雀了吗？
不，或许，用瓮中之鳖来形容你，更为贴切。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国重工：从黑煤到火炮》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79I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