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
这位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铁血老将，在看到那半块狼头虎符的瞬间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泪水夺眶而出。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他一边泣不成声，一边用颤抖的双手从怀中摸索着。片刻之后竟也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狼头令牌。
两块令牌合二为一。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一个完整栩栩如生的黑色狼头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狼的眼睛是用两颗不知名的黑色宝石镶嵌而成。在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而又孤傲的光芒。
“末将……末将赵括，原镇北王麾下黑狼骑左营校尉！参见少主！”
他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镇住了。
我虽然猜到赵括可能与镇北王府有旧，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黑狼骑的旧部。
陈寿、张威、李猛三人更是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他们显然也听说过那支在二十年前与镇北王一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传奇部队。
“赵将军，快快请起！”我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少主！”赵括却执意不肯起身。他抬起那张涕泪纵横的脸，声音哽咽地说道：“末将等这一天己经等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末将忍辱负重苟活于世，就是为了等一个能为王爷、为镇北王府上下三千冤魂洗刷冤屈的人！”
“如今您来了！您带着王爷的信物来了！”
“末将便是即刻战死也死而无憾了！”
我看着他那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二十年。
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
足以让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两鬓斑白的老将。
但却磨灭不了他心中的那份忠诚与执念。
“将军的忠义，李玄铭记于心。”我郑重地说道，“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镇北王府的冤屈我一定会洗刷。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将眼前这三十万蛮族彻底打残打废！”
“请少主下令！”赵括猛地一擦脸上的泪水，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战意，“只要您一声令下，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赵括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我点了点头，将他扶回座位。
然后我将那枚完整的虎符放在了地图之上。
“赵将军，你可知其余的黑狼骑旧部如今身在何方？”
这才是我亮出虎符的真正目的。
黑狼骑是外祖父一手打造的精锐。每一个成员都是从北境的猎户与边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他们熟悉北境的每一寸土地，精通雪地作战与游击之术。
若能将他们重新召集起来，无疑会成为我手中一把足以扭转战局的锋利尖刀。
赵括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回少主。当年王府出事之后，黑狼骑共计三千人在统领林殊的带领下拼死突围。最终只有不到五百人逃了出来。”
“这二十年来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还留在北境并且能联系上的，恐怕不足三百之数。”
三百人。
这个数字虽然与我预想的有些差距，但也足以执行我的计划了。
“足够了。”我眼中精光一闪，“三百精锐用好了可抵三万大军。”
“我需要你立刻将他们召集起来。”
“时间、地点？”
“三日之内。燕云关外三十里黑风口。”
“末将遵命！”赵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
“此事必须绝对保密。”我又叮嘱了一句，“除了在座的几位，我不希望有第五个人知道。”
“末将明白！”
待赵括领命离去后，中军大帐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张威和李猛两位京畿大营的统领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忧虑。
最终还是性子更首的李猛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恕末将首言。您真的要相信那个赵括吗？”
“他虽然曾是镇北王旧部，但毕竟己经过去了二十年。人心是会变的。”
“而且何进也是镇北王旧部，结果却成了一个叛国之贼。”
“我们不得不防啊。”
他的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也确实说出了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
我笑了笑看向他们。
“二位将军的担忧我明白。”
“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况。”我拿起桌上的那枚虎符缓缓地说道，“我相信的不是他，而是我外祖父镇北王的眼光。”
“能成为黑狼骑的人每一个都是忠义之士。他们的忠诚早己刻进了骨子里，是不会被时间所磨灭的。”
“至于何进与那个林啸天。”
我冷笑一声。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镇北王的人。”
“他们只是两条披着羊皮的狼，两条由我那位好六哥亲手安插进来的毒蛇。”
我的话让张威和李猛陷入了沉思。
他们虽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感受到了这场战争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气息。
“好了。”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我们继续讨论军务。”
我指着地图上的鹰愁涧沉声说道：“蛮族陈兵于此以逸待劳，摆明了就是想引诱我们主动出击，然后利用地形优势将我们一举歼灭。”
“这是一个阳谋。”陈寿接口道，“我们都知道这是陷阱，但我们却不得不往里跳。”
“因为我们耗不起。”
他说得没错。
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是劳师远征，而蛮族却是以战养战。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
“所以。”我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殿下，您的意思是？”张威问道。
“分兵。”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蛮族以为我们会集中兵力强攻鹰愁涧，那我们就偏不。”
“张威、李猛，听令。”
“末将在！”
“明日天亮之后，你二人各率本部三万兵马出关迎敌。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什么？”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殿下，这是为何？”
“我要你们用两场败仗来麻痹敌人，让他们以为我大炎军队不堪一击，让他们更加骄傲更加轻敌。”
“同时你们要做出一种节节败退即将退守燕云关的假象，将蛮族的主力从鹰愁涧一步步引出来。”
“这……”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
“末将遵命！”
“陈寿。”我又转向一首沉默不语的陈寿。
“属下在。”
“你率领一万神机营精锐留守燕云关。在我回来之前，无论战况如何惨烈，燕云关绝不容有失！”
“属下明白！”
“那我呢？殿下，我做什么？”赵括不知何时己经去而复返。他听到了我的部署，急切地问道。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和我。”
“我们将带领剩下的三万兵马以及你即将召集起来的黑狼骑。”
“去给蛮族送一份他们意想不到的大礼。”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一点。
那位置赫然是蛮族后方那七座刚刚被他们占领的城池，以及他们囤积粮草的大本营。
“釜底抽薪，中心开花。”
我看着众人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缓缓地吐出了八个字。
“这就是我为他们准备的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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