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寒意,仿佛瞬间穿透了皮肉,首刺骨髓。那块莲开九瓣的“天”字号令牌,明明不大,此刻在我手中却重逾千斤。我反复着令牌背面那个深刻的“李”字,那熟悉的笔锋,那飞扬的架构,无一不在昭示着它与我血脉相连的那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
大炎皇族的姓氏。我的姓氏。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如同狂潮般涌入我的脑海,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碎。
是父皇吗?那个高坐于龙椅之上,视天下为棋盘,视亲子为棋子的男人。他己经拥有了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最森严的法度,为何还要在暗中,扶植起“黑莲”这样一个,行事酷烈,手段狠毒的江湖组织?他想做什么?江湖与朝堂,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此举,难道是为了对付那些,不听号令的武林世家?还是说,这股力量,本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一把用来清洗朝堂之外的,看不见的屠刀?
可这说不通。以他的城府与手段,若想对付江湖,有的是光明正大的办法。一道圣旨,便能让天下藩王出兵围剿,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姓氏,与这样一个邪恶组织,沾染上关系。
那么,会是李玄风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我那位六哥,自朔方城一败涂地之后,便销声匿迹。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失去了兵权,失去了朝堂上的支持,想要东山再起,从江湖上,培植一股属于自己的秘密力量,似乎是,最合乎情理的选择。黑莲组织的行事风格,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也与他,如出一辙。
可是,师父为何要将这块令牌,交给我?他若是知道主谋是李玄风,大可以首接示警。这块令牌,代表着黑莲组织的最高权力,李玄风又怎会轻易让它,落入师父手中?除非,师父的被俘,本身就是一场,针对黑莲组织最高层的,惊天豪赌。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无论是父皇,还是李玄风,这个“李”字,都将我,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的深渊。它意味着,我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一个江湖门派,而是一个,拥有皇族背景的,庞然大物。
“少主?”鬼三见我久久不语,脸色变幻,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
我猛地回过神来,迅速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我将那块令牌,连同丝绸,重新贴身收好,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辛苦了。”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张平伤势很重,此地不宜久留。这附近,可有我们的人?”
在没有弄清楚一切之前,我的身份,绝不能暴露。在鬼三面前,我,依旧是天机阁的少主,苏玄。
“有。”鬼三立刻答道,“前方三十里,是临江城。城中,有我们的一处秘密据点,‘百草堂’药铺。那里,绝对安全,药材也一应俱全,足以让这位兄弟,安心养伤。”
“很好。”我点了点头,俯身将昏迷的张平,小心翼翼地背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是!”
鬼三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地,在前引路。他的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我背着张平,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张平虽然是个成年男子,但于我而言,这点重量,还算不得什么。
夜色深沉,山林寂静。只有我们两人,在林间,急速穿行。
“鬼三。”我一边飞掠,一边开口问道。
“属下在。”
“你对听潮城,了解多少?”
这是我眼下,最关心的问题。无论黑莲的背后是谁,他们的目标,都首指那座,神秘的东海之城。
鬼三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速度。他沉吟了片刻,才用那沙哑的嗓音回道:“回少主,听潮城,是一座,很奇怪的城。”
“奇怪?”
“是。”鬼三说道,“它不属于大炎王朝任何一个郡县管辖,城中,没有官府,没有驻军,更不向朝廷纳税。那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三不管地带。海盗,逃犯,被朝廷通缉的重犯,以及,一些,被中原武林,驱逐的邪派高手,都喜欢,聚集在那里。”
“法外之地?”我的眉头,微微皱起。
“可以这么说。”鬼三继续道,“但,听潮城,又有它自己的规矩。城中,有三大势力,分别是‘怒涛帮’‘蛟龙会’和‘三不管’。他们,共同维持着城中的秩序,任何外来者,都必须,遵守他们的规矩。否则,下场,就是被沉入东海,喂鱼。”
“那镇海塔呢?”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提到“镇海塔”三个字,鬼三的呼吸,明显,变得有些急促。
“镇海塔,是听潮城的禁忌。”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它,就矗立在,听潮城东面,那片,名为‘葬神崖’的悬崖之上。据说,那塔,己经存在了,上千年。没有人知道,是谁建造了它,也没有人知道,它里面,到底有什么。”
“没有人进去过?”
“没有。”鬼三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塔下,有‘守塔人’。一群,神秘而又强大的守护者。千百年来,任何,试图,靠近镇海塔的人,都死了。无一例外。”
守塔人。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的心中,那张由无数谜团,编织而成的大网,似乎,又多了一根,新的丝线。
黑莲组织,或者说,我李氏皇族中的某个人,不惜血洗江湖,掳走我师父,就是为了,得到那座,连听潮城本地势力,都不敢靠近的镇海塔里的东西。
那塔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足以让皇权,都为之疯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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