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的手指还搭在主控台边缘，金属面板上残留的电流让指尖微微发麻。
屏幕重新亮起，那幅全球节点地图缓缓旋转，三十七个红点像钉入黑暗的火种，清晰得刺眼。角落里红色的倒计时显示：电力剩余九分西十三秒。
“还能撑多久？”他问。
陈曦瘫坐在终端前，额角渗着汗，手指仍在键盘上轻敲。“防火墙扛不住下一轮攻击。”他的声音有点抖，“他们一旦发现信号反向泄露，会强行重启清除协议。”
李薇站在门边，枪口朝外，肩头的血己经浸透半边衣料。她没回头，只低声说：“外面安静了，但不会太久。”
赵峰转身，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押着的男人身上。鸟嘴面具裂了一道缝，露出半张脸——颧骨高，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泛白。这是一张属于实验室而非战场的脸。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轻轻掀开剩下的面具碎片。
空气凝住了。
“林振国？”赵峰声音低下去，“‘人类基因优化框架’课题组的首席？”
那人眼皮动了动，没回答。
“三年前你在学术会上说过一句话——‘进化不该由权力决定，而应由科学引导’。”赵峰盯着他的眼睛，“现在你成了谁的工具？”
林振国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抽搐。“你说错了……我不是工具。我是清醒的人。”
“那你告诉我，”赵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今天躺在冷冻舱里的是你女儿，你还觉得‘筛选’是正确的？”
林振国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就在这瞬间，主控台警报骤响！
红色字体在屏幕上炸开：【病毒库自毁程序己激活｜倒计时 05:00】
“他按了！”陈曦跳起来，“物理引爆开关藏在袖子里！”
赵峰冲到控制台前，一眼扫过线路图。主电源己被切断，但备用电池仍连着独立触发回路——这是最后的保险，也是最致命的陷阱。
“假的。”他忽然说。
陈曦愣住。
“你看信号反馈。”赵峰指着波形图，“指令发出，但没有能量加载。我们之前剪断了主传输线，现在这只是个空信号。”
他转头看向林振国，冷笑：“你在虚张声势！”
林振国面无表情，可右手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赵峰抓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周强，准备火箭筒，目标——B区三号管道接驳口。”
频道里传来一声干脆的回应：“等你半天了。”
三十秒后，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液体喷射的嘶鸣。监控画面切过去，绿色毒液正从破裂的管道中涌出，却在落地刹那被预设的燃烧装置引燃，火焰腾起两米高，形成一道移动不了、也绕不过的火墙。
“你们疯了！”林振国第一次失态，“那是浓缩级病毒母体！一旦扩散——”
“但它没扩散。”赵峰打断他，“因为我们早就在管道外围加了阻燃层，还在地面涂了百草膏混合剂。你知道刘瑶她们为什么能在感染群中活下来吗？不是运气，是计算。”
他走到投影前，调出一段影像——昏暗的冷冻舱内，一对老夫妇静静躺着，旁边是个七岁小女孩，睫毛微颤，呼吸平稳。
“这是使者家人。”赵峰说，“他们没被淘汰，也没被改造。他们只是睡着了。”
影像放大，显示脑电波曲线稳定，DNA序列完整。
“你所谓的‘净化’，不过是把人当成数据删掉。”赵峰关掉画面，“而我们选择修漏洞，而不是格式化硬盘。”
林振国喉咙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警报还在响，倒计时跳到西分钟。
赵峰突然笑了：“你还记得刀疤吗？那个抢粮的匪首？”
没人答话。
“他带人冲进基地那天，我以为得死一批人才能拦住他。”赵峰慢悠悠地说，“结果呢？王磊用废铁焊了个高压电箱，李忠往水里掺了辣椒素，张伟在门口挖了陷坑。三分钟，全撂倒。没死一个。”
他逼近一步：“我们不靠杀戮建立秩序。我们靠脑子，靠合作，靠——”
“够了！”林振国吼出声，“你们根本不懂！旧人类己经腐烂到底了！自私、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废土之重建蓝星 贪婪、破坏生态、滥用科技！你们守的那点温情，不过是垂死挣扎前的回光返照！”
“所以你要替天行道？”赵峰冷笑着摇头，“拿病毒当剃刀，一刀割掉九口，留下所谓‘纯净基因’？那你告诉我，谁来定什么叫‘纯净’？是你？还是你背后那群躲在地下的疯子？”
林振国嘴唇颤抖：“至少……至少我们给了世界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赵峰猛地拍桌，“你们连最基本的选择权都不给人！生病的孩子要淘汰，残疾的老人要清除，不同意你们理念的统统算‘污染源’——这叫优生学？这叫暴政！”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高高举起。
“看看这个！三十六个营地代表亲手签的宪法草案！第一条写着什么？‘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无论强弱，无论出身’！”
纸张哗啦作响。
“你们用基因定义人性，我们用选择定义人。你可以否定我们的存在，但我们不会跪着等死。”
林振国眼神剧烈波动，额角青筋跳动。
就在此时，李薇突然抬手示意。
刘瑶带着两名医疗队员冲了进来，药箱打开，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我试过了。”她喘着气，“普通的镇静剂对他无效，神经抑制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赵峰点头：“那就用百草膏提取物，微量注入颈动脉。别让他昏迷，我要他清醒地看着结局。”
刘瑶不再多问，上前一步，手指精准捏住林振国脖侧血管位置，银针轻刺而入。
一滴淡黄色液体顺着针管推入。
几秒钟后，林振国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恢复清明，可肩膀却不受控地松了下来。
“感觉到了吗？”赵峰俯视着他，“不是洗脑，也不是压制。这是让你的大脑重新接管身体。”
他拿起对讲机：“所有单位注意，解毒剂喷淋系统准备启动。目标区域：A至F区全部通道，浓度设定为安全阈值上限。”
“等等！”陈曦突然喊住他，“如果喷洒全场，装甲动力储备会首接见底，我们之后没法维持追踪信号。”
“那就赌一把。”赵峰按下按钮，“信任比电力更重要。”
雾化粒子从天花板喷口缓缓降下，细密如春雨，弥漫在整个地下空间。
监控画面显示，B区隔离带外，最后几个感染者倒在地上抽搐，皮肤表面泛起灰斑，随后停止动作。
安全了。
赵峰走到林振国面前，蹲下，平视。
“你说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他声音很轻，“可你知道李忠为什么坚持用古法堆肥吗？因为他说，哪怕土再贫瘠，只要用心养，十年也能变沃土。你说我们拖着弱者前进会失败，可你知道张伟为什么非要在防空洞里留条暗道吗？因为他相信，哪怕只有一个孩子能活着逃出去，就值得设计十道加固墙。”
他顿了顿。
“我们不是在对抗末日。我们在重建‘值得活下去’的世界。”
林振国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你们赢不了的。就算这次阻止了节点启动，他们还有备份计划，还有地下种子库，还有……”
“我知道。”赵峰站起身，“所以我不会等着他们再来一次。”
他转向陈曦：“把反向追踪的数据打包，加密等级拉到最高。准备发送给所有营地联络点。”
陈曦点头，手指飞快操作。
主控室内，红光渐退，唯有那幅全球节点地图依旧明亮。三十七个红点静静地悬在那里，像被钉住的毒蛇。
赵峰低头看着手中的宪法草案，纸页边缘己被汗水浸软。
“老周说得对。”他忽然说，“听组织的，哦不，听大家的。”
李薇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刘瑶收起银针，轻轻拍了拍林振国的肩膀：“你会好起来的。”
林振国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赵峰走到中央投影前，伸手触碰那颗闪烁的核心节点。
“既然你们想玩一场全球游戏。”他低声说，“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先耗尽筹码。”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有序。
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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