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白炽灯昏黄得发沉，夏晚星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上磨起的毛边。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根没烧完的烟。
她刚把换下来的衬衫泡进盆里，领口那圈淡淡的酒气还没散尽。下午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也有这味道——廉价威士忌混着烟草，冲得她当时差点退出去。但她没动，只是盯着冰柜里的牛奶盒，听他在身后跟店员讨价还价，说要换一瓶没过期的。那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让她想起去年深秋，赵景明在巷口堵住她时，也是这副嗓子，说“好久不见”。
盆里的泡沫漫出来，沾湿了拖鞋。夏晚星回过神，弯腰去捞衬衫，指尖触到冰凉的水，猛地缩回手。衬衫左胸位置，还留着块浅褐色的印子，是上次聚餐时，有人泼洒的红酒。当时她没在意，此刻却觉得那印记像张咧开的嘴，在无声地笑。
墙角的行李箱还没收，拉链半敞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那是温教授织的，针脚歪歪扭扭，袖口还多缝了一截，说是“天冷了，能护着手腕”。她上周翻出来时，上面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夹在领口，黄得发脆。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张老照片：图书馆的台阶上，温教授坐在中间，身边围着几个学生，她站在最边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攥着本《植物图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晚星闪亮 照片里的阳光金晃晃的，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短。发信人没留名，夏晚星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首到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模糊的脸。
窗外的车鸣声渐稀，远处的工地传来钢筋碰撞的闷响。夏晚星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的烧烤摊收了摊，只剩个穿军大衣的老头在扫地，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她想起赵景明被带走那天，也是这样的夜。警灯红蓝交替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后来她才从别人嘴里听说，他被抓时，口袋里揣着张她的照片，是毕业照，她站在温教授身边，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盆里的水凉透了，夏晚星把衬衫捞出来，拧得半干，搭在椅背上。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在衬衫上淌出条银亮的痕，像条没说出口的话。
她躺回床上，把温教授织的毛衣抱在怀里。毛线粗糙的触感蹭着脸颊，像他当年揉她头发的力道。手机屏幕又亮了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是条短信：“明天上午九点，图书馆门口。”
夏晚星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她数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首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轻轻按了“保存”。
毛衣上的银杏叶碎屑落在枕头上，她捡起来，对着光看，叶脉像张细密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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