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啸声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皇城。
凤九歌抱着小黑猫，走下擂台，每一步都踩在人们的恐惧上。
人群像被热刀切开的牛油，无声地向两边分开，空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没人敢看她，也没人敢出声。
她走过瑟瑟发抖的凤天逸，走过满脸死灰的凤凝雪，走向斗灵场的大门。
身后，是皇帝压抑到极致的怒吼，是禁卫军重整阵型的甲胄碰撞声，是整个世界摇摇欲坠的轰鸣。
她没回头。
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阴影瞬间将她吞没。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老妖女给的黑色羽毛，指尖魔气一催。
“噗。”
羽毛化作一团黑雾，将她包裹。
下一秒，黑雾散去，巷子里空空荡荡，只留下一片越发浓重的魔渊气息，与皇城中的混乱融为一体。
***
黄金观礼台上。
皇帝慕容镇龙袍下的拳头捏得发白，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凤九歌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威严的面孔己经扭曲。
“废物！一群废物！”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玉案，瓜果珍馐滚了一地。
“数百禁卫！满朝文武！就让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挖了我儿媳的骨头，然后从容离去？！”
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都跪在地上，头埋得几乎要塞进地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太子慕容霄脸色同样难看，他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息怒。此女……此女太过诡异，绝非寻常修士。刚才那股魔威，您也感受到了，分明是魔渊深处的大魔在为她撑腰！”
“魔族？！”慕容镇眼中杀机暴涨，“好一个魔族！万年前没把他们杀干净，现在竟敢把爪子伸到朕的皇城里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下方跪着的大统领吼道：“传朕旨意！”
“封锁皇城！挨家挨户地给朕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婢给朕挖出来！”
“绘制她的画像，通缉天下！凡提供线索者，赏万金，封千户侯！凡能将其擒杀者，朕许他一个王位！”
“但有窝藏者，一经发现，满门抄斩，诛九族！”
皇帝的声音，在皇道龙气的加持下，传遍了整个摇晃不休的皇城。
“父皇，”慕容霄再次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魔渊异动，封印松动，这才是心腹大患。那贯穿天地的魔气，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魔破封而出。当务之急，是加固封印，稳固国运！”
“朕知道！”慕容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怒。
他走到高台边缘，看着那道连接天地的漆黑光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传令给凤家，让他们把那件东西准备好。”
“另外，召集钦天监，三日之后，朕要亲上祭天台，以镇国玉玺，引万民信仰，重铸皇道龙脉，镇压魔氛！”
慕容霄闻言，瞳孔一缩。
镇国玉玺。
那是皇朝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己，绝不可轻易动用。
看来，父皇是真的被那个女人，和这突然爆发的魔渊，逼到了绝境。
***
皇城，一处废弃的酒窖里。
凤九歌的身影在黑雾中显现。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酒味。
她随意找了个干净的酒桶坐下，心神一动，意识体己经沉入魔渊。
还是那座白骨山。
她刚一出现，三个老魔头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娃！干得漂亮！太他娘的漂亮了！”独眼老魔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震得白骨山都在晃，“当着那老皇帝的面挖骨头！比老子当年硬闯神界，拆了南天门的一根柱子还过瘾！”
“瞧我们女儿这威风，”老妖女扭着腰肢，媚眼如丝，“那小皇帝脸都绿了，咯咯咯，娘看得真开心。”
“不过女儿，”她话锋-转，“你这‘凤兰心’的身份是不能用了。皇城现在跟铁桶一样，到处都是抓你的。娘给你准备了新玩意儿。”
说着，她摊开手，掌心托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仿佛由月光织成的面具。
“这是‘千幻面具’，戴上它，别说样貌身形，连你的气息都能模拟成另一个人。只要你的修为没超过娘，化神境的老怪物也别想看穿。”
“桀桀桀……”老毒师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他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徒儿，这是‘化尸水’的浓缩版，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下次再有不长眼的，一滴就够了。”
凤九歌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谢了，爹，娘，师傅。”
这三个老魔头虽然行事乖张，对自己，却是真的没话说。
她收下东西，意识体正要离开。
“等等。”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是那只小奶猫形态的夜无烬。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凤九歌的脚边，用那双幽绿色的瞳孔，扫了一眼三个还在兴奋的老魔头。
“吵死了。”
独眼老魔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妖女的腰也不扭了。
老毒师的怪笑也卡在了喉咙里。
三个加起来能让九州大陆抖三抖的大魔头，在这只小奶猫面前，乖得像三个鹌鹑。
“滚。”夜无烬吐出一个字。
三魔头如蒙大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骨山上，只剩下凤九歌和这只小奶猫的意识体。
凤九歌的意识体蹲下，看着他。
“你今天，动静太大了。”
“不大。”小奶猫舔了舔爪子，夜无烬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里响起，“那条老龙记吃不记打，不给他来点狠的，他真以为这天下是他的。”
“皇城现在到处都是抓我的人。”凤九歌说。
“让他们抓。”夜无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一群没头的苍蝇，嗡嗡叫着乱撞，不是很有趣吗？”
他顿了顿，抬起头，幽绿的瞳孔注视着她。
“你刚吞了那块骨头，力量涨得太快，根基不稳，需要时间消化。”
“正好，趁这段时间，看一场好戏。”
“好戏？”凤九歌挑眉。
“那条老龙被你气得不轻，加上魔渊封印松动，他的皇道龙气己经开始不稳了。”夜无-烬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他很快，就会动用一件东西，来稳固他的国运。”
凤九歌心中一动。
“什么东西？”
“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
夜无烬卖了个关子，他的意识体也开始变得虚幻。
“你自己看吧，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
意识回归身体。
凤九歌睁开眼，怀里的小黑猫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将老妖女给的“千幻面具”覆在脸上，面具瞬间融入皮肤，消失不见。
她走到酒窖角落一面破碎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连身上的气息，都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炼气三层小修士。
很好。
就在这时，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官兵的呵斥声。
“城卫司办案！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刚才有探子来报，说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这条巷子！给我搜！连老鼠洞都不能放过！”
凤九歌的目光穿过酒窖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火光通明。
她不慌不忙，将老毒师给的“化尸水”小瓷瓶收好，然后靠在酒桶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搜查的声音渐渐远去。
“喵呜~”
怀里的小黑猫醒了，它伸出爪子，拍了拍凤九歌的下巴。
夜无烬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戏，开场了。”
凤九歌睁开眼，一丝心神顺着他的指引，飘出酒窖，附着在一只飞过屋檐的乌鸦身上。
透过乌鸦的眼睛，她看到一张张刚刚贴出来的，画着“凤兰心”模样的通缉令。
她还看到，一队队身穿金甲的禁卫军，正护送着一群身穿星辰道袍的钦天监术士，行色匆匆地奔赴皇宫深处。
整个皇城，风声鹤唳。
“看到了吗？”夜无烬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到什么？”凤九歌问。
“那个老皇帝，准备上祭天台了。”夜无烬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要用镇国玉玺，来镇压我的魔气。”
凤九歌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镇国玉玺？”
“嗯。”夜无烬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上面，镶着你最大的一块心口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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