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声音尖锐，扎进耳朵里。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叉着腰，对着院里另外几个杂役弟子唾沫横飞。
“听见了没？那个叫凤九的，王长老亲口吩咐要‘特殊照顾’！”
“以后这院里挑水、劈柴、倒夜香的活，全归她！”
那男人是杂役院的管事，刘桂。
他身后，张扬那个狗腿子正抱着臂，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凤九歌的破屋子。
凤九歌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倚着门框，怀里抱着那颗兽蛋，眼神淡淡地扫过院子里的几个人。
刘桂看到她，下巴抬得更高了。
“看什么看？新来的，还不快过来听管事训话！”
凤九歌没动。
“啧，架子还挺大。”张扬的狗腿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刘管事，这种没灵脉的废物，就该让她去清理灵兽棚的粪坑，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刘桂立刻会意，一拍大腿。
“说得对！你，凤九！东边的灵兽棚，一个月没打扫了，里面的粪都快堆成山了！现在，立刻，马上去给老子铲干净！”
他指着凤九歌，命令道，“铲不完，今天就别想吃饭！”
院里其他几个杂役，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凤九歌，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在杂役院，得罪了管事，就等于没了活路。
凤九歌终于动了。
她抱着兽蛋，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间。
她没看刘桂，也没看那个狗腿子，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怎么？你还想等老天爷帮你铲粪不成？”刘桂被她无视的态度激怒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那粪山铲平，我就把你埋进去！”
他恶狠狠地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凤九歌的衣领。
“一个废物，还敢跟老子摆脸色！”
他的手，快要碰到凤九歌的瞬间。
凤九歌的脚，轻轻动了一下。
她只是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同时，脚尖在地面上一勾。
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无声地滚到了刘桂的脚下。
刘桂冲得太猛，根本没注意脚下。
他一脚踩在石子上，脚底一滑，整个人重心失控。
“哎哟！”
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个滚地葫芦，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院子角落里，放着几个装满了泔水的木桶，散发着熏人的酸臭。
噗通！
刘桂一头栽了进去。
绿色的菜叶，馊掉的米饭，还有不知名的粘稠液体，糊了他满头满脸。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泔水桶里挣扎的刘桂。
张扬那个狗腿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凤九歌抱着兽蛋，走到桶边，低头看着他。
“刘管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路，可得看着点脚下啊。”
“呸！呸呸！”刘桂从泔水里抬起头，吐出嘴里的烂菜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凤九歌，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个贱人！你敢暗算我！”
“我没有啊。”凤九歌一脸无辜，“大家可都看着呢，是你自己脚滑，怎么能怪我？”
她回头，看向那几个呆若木鸡的杂役。
“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个杂役对上她平静的眼神，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刘桂，吓得连连点头。
“是是是……是刘管事自己不小心……”
“你……你们！”刘桂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个狗腿子终于反应过来，壮着胆子指着凤九歌。
“你别狡辩！就是你！一个废物，也敢对管事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话音刚落。
凤九歌脚边，那团趴着的影子，动了一下。
影猫无声地抬起头。
它那双纯黑色的，不反射任何光芒的眼瞳，静静地看向那个狗腿子。
狗腿子正要继续叫骂，声音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惧，从他脚底板首冲头顶。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首接跪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也想下去陪他吗？”凤九歌低头，看着他问。
狗腿子疯狂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啧，真没劲。”夜无烬懒洋洋的声音，在凤九歌脑海里响起，“就这么两个货色，首接吃了多省事。”
凤九歌没理他。
她走到院子中央，把兽蛋放在一张还算干净的石桌上。
她拿起墙角的扫帚，看向那几个瑟瑟发抖的杂役。
“刘管事刚才说，这院里所有的活，都归我一个人干。”
她掂了掂手里的扫帚。
“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指着泔水桶里的刘桂，和跪在地上的狗腿子。
“把他们两个，拖去灵兽棚。”
“还有，把那里的粪，给我铲干净。”
“铲不完，”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你们所有人，就都别吃饭了。”
那几个杂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了咬牙，一起冲了上去。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刘桂和那个狗腿子杀猪般的惨叫和求饶声。
凤九歌充耳不闻。
她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这个破院子，从今天起，她说了算。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刘桂和那个狗腿子，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据说首接晕死在了灵兽棚。
屋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敲响了。
“谁？”
“凤……凤师姐，是我，赵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凤九歌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是白天那几个杂役之一。
他看到凤九歌，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鼓起勇气，把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塞到凤九歌手里。
“师姐，这个……给你。”
凤九歌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又硬又冷。
“为什么？”
“你……你教训了刘桂。”赵三低着头，声音很小，“他以前，总克扣我们的口粮，还动不动就打骂我们。”
他攥着衣角，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
“师姐，明天……你是不是要去后山药园当值？”
凤九歌点了点头。
这是王长老的安排。
“那你……千万要小心！”赵三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地方，邪门得很！”
“邪门？”凤九歌挑了挑眉。
“嗯！”赵三用力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药园是王长老的地盘，平时根本不让人靠近。都说……都说他老人家在里面种的，不是什么正经灵药。”
“去年，有个师兄被派去送东西，就再也没出来过。”
赵三咽了口唾沫，眼睛里全是惊恐。
“有人说，天黑后路过药园，能听见里面有东西在嚼骨头的声音……”
“大家都说，王长老的药园里，养着吃人的怪物。”
他看着凤九歌，一脸担忧。
“师姐，你明天千万别乱走。干完活就赶紧回来！”
说完，他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盯上一样，转身跑了。
凤九歌关上门，把那个冰冷的窝窝头，随手扔在桌上。
吃人的药园？
她走到窗边，看向青云宗后山的方向。
那里云雾缭绕，一片墨绿，看不真切。
“有意思。”夜无烬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兴奋，“会吃人的园子？听起来，比这破院子好玩多了。”
“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给你这颗蛋当养料。”
凤九歌的手，轻轻抚摸着怀里温热的兽蛋。
蛋里的生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欢快地跳动了一下。
赵三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再过一个月，就是外门弟子大比了。听说，这次大比的彩头，是能进入‘灵药谷’三天。”
“灵药谷里，遍地都是百年灵药，还有机会找到千年朱果呢！”
灵药谷。
凤九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这个破宗门，也不是那么无聊。
她需要大量的灵气，来喂养自己的烬骨魔凰体，还有肚子里这个越来越能吃的小家伙。
那个所谓的吃人药园，和灵药谷……
她都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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