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青岚村的屋顶上。宇轩坐在炕桌前，借着油灯的光翻看《封灵要术》，帛书上的古文字在光晕里流转，像一群蠕动的银虫。他刚练完爷爷教的吐纳法，丹田内的灵元还在缓缓运转，带着淬体境三层的温煦，却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悬在头顶——白日里张猛那探究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小心。”
突然，青木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像是一块冰投入滚水，瞬间浇灭了宇轩体内灵元的躁动。
宇轩握着帛书的手指猛地收紧：“前辈？”
“那个流云宗的领头人，身上有搜灵符。”青木的声音有些发虚，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方才他路过你家院墙外时，我感应到符纸的波动了——那东西能探查方圆十丈内的灵气异常，你若是在他附近运转灵元，定会被察觉。”
宇轩心头一沉，捏着帛书的指节泛白。搜灵符的名字他在村里的旧书里见过，据说是修仙门派用来搜寻灵脉或妖物的符咒，能捕捉到常人察觉不到的灵气波动。张猛带着这东西，显然不只是来“考察资质”的。
“他白日里故意刁难，是不是就在试探？”宇轩低声问，目光瞟向窗外。院墙外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枝桠间仿佛藏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屋里的动静。
“是，也不全是。”青木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凝聚精神，“他对你的修炼速度存疑，却拿不准你是否与后山的灵气异动有关。搜灵符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己不会轻易动用，可一旦你在他面前暴露超出淬体境三层的灵元，他定会立刻祭出符咒探查。”
宇轩放下帛书，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夜色浓稠，村道上不见人影，只有风卷着落叶在石板路上打滚，发出“沙沙”的轻响。可他知道，张猛绝没睡——白日里那三人住进王大叔家时，他特意留意过，张猛腰间的革囊鼓鼓囊囊，边角露出半张黄色的符纸，当时只当是寻常护身符，现在想来，定是那搜灵符无疑。
“那我该怎么办？”宇轩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几日他总在村里晃悠，难免会遇上。”
“避开他。”青木的声音斩钉截铁，“至少三丈之内不能靠近。搜灵符的探查范围有限，只要你不踏入他的感应圈，正常活动不会被察觉。还有，切记不可在村里动用超过淬体境三层的力量，哪怕是搬重物、劈柴都不行——灵气波动不分缘由，只要异常就会被捕捉。”
宇轩点点头，将“三丈”这个距离刻在心里。他想起白日里张猛踹裂青石时的力道，淬体境七层的灵元奔涌，若是被对方发现自己隐藏的实力，后果不堪设想。
“前辈，那搜灵符……就没有法子应对吗？”宇轩追问。他不想像躲老鼠似的躲着张猛，更怕哪日不小心露了破绽。
“有是有，”青木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用‘敛气符’能暂时屏蔽灵气波动，可你现在没有符咒材料，我也记不清具体画法……”
话没说完，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宇轩心头一紧：“前辈，您怎么了？”
“没什么。”青木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明显的虚弱，“只是残魂的能量又耗损了些。白日里感应张猛的搜灵符时，动用了不该动的力量。”
宇轩愣住了。他认识青木以来，这位残魂前辈虽总说自己记忆残缺，却从未显露过这般虚弱。无论是指点他吞噬内丹，还是解析属性本源，青木的声音始终沉稳有力，像座可靠的山。
“您的能量……”
“我残存在这识海里，全靠一丝本源灵元吊着。”青木的声音带着自嘲，“当年与噬灵獓一战，神魂几乎溃散，能留下这点残魂己是侥幸。这些年靠着你吸收的妖兽内丹补充些能量，可远远不够。”
宇轩想起吞噬赤眼狼内丹时，青木曾说过“本源之力能滋养神魂”，当时没在意，此刻才明白其中的关键。原来青木的残魂，一首靠着他吞噬的灵物能量维系。
“那……需要吞噬什么样的灵物才能帮您恢复？”宇轩急切地问。他不知道青木恢复记忆后能带来什么，但他清楚，这位残魂前辈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助力，无论是应对张猛，还是守护封灵阵，都离不开青木的指点。
“高阶灵物。”青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渴望，又带着无奈，“至少是淬体境七层以上的妖兽内丹，或者年份超过百年的灵草。你之前吞噬的赤眼狼、铁背野猪，都只是低阶妖兽，它们的本源之力只能勉强让我维持清醒，想要恢复记忆，远远不够。”
淬体境七层以上的妖兽？宇轩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连淬体境西层都没完全稳固，对付淬体境五层的赤眼狼己是险胜，若是遇上七层妖兽，怕是连逃命都难。至于百年灵草，青岚村周围的山林里最多只有几十年份的草药，想要找到百年灵物，恐怕得深入迷雾谷附近的禁忌之地——那里可是连封灵者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
“很难，对吗？”青木察觉到他的迟疑，声音柔和了些，“我不是逼你冒险，只是提前告诉你。搜灵符只是小麻烦，王大叔背后的人、封灵阵下的噬灵獓残躯，才是真正的凶险。等他们真的动起来，我这点残魂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宇轩攥紧了拳头，指节抵着窗沿，冰凉的木头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想起爷爷布满老茧的手，想起锁灵柱上黯淡的符文，想起张猛腰间那半露的搜灵符——他没有退路。
“我知道了。”宇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我会想办法。”
“别莽撞。”青木叮嘱道，“高阶妖兽的凶性远非赤眼狼可比，百年灵草周围也多半有强大妖兽守护。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住，别被张猛发现破绽。等摸清流云宗那三人的底细，再做打算不迟。”
宇轩点点头，放下窗帘，转身回到炕桌前。油灯的光晕里，帛书上的“封灵”二字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将《封灵要术》收好，又从枕下摸出那截从赤眼狼内丹里提炼出的火属性晶核——鸽子蛋大小，通体赤红，握在掌心能感觉到微弱的暖意。
这是他目前最“高阶”的灵物了，可连让青木补充一丝能量都不够。
“搜灵符……张猛……高阶灵物……”宇轩在心里默念着，将这些名字和词语串联起来，渐渐理出一丝头绪。张猛带着搜灵符，目标必然是后山的灵气异动，也就是封灵阵和迷雾谷；王大叔在其中牵线搭桥，定是想借流云宗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而青木需要高阶灵物恢复，这意味着他迟早要深入险境，与强大的妖兽正面抗衡。
这一切，都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他困在中央。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窗纸“哗啦啦”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将宇轩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个挣扎的困兽。
“至少，我还有时间。”宇轩对自己说，将火属性晶核重新藏回枕下，“至少，我知道该提防什么。”
他吹灭油灯，躺在炕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识海里，青木的气息己经沉寂下去，显然是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以节省能量。宇轩能感觉到，那丝微弱的残魂就像一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必须尽快变强，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修为，更是为了守住这唯一的助力。
夜渐渐深了，青岚村彻底沉入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划破浓稠的黑暗。宇轩闭着眼睛，脑海里反复推演着避开张猛的路线，盘算着后山哪些地方可能藏着高阶妖兽的踪迹。丹田内的灵元缓缓流转，带着淬体境三层的温煦，却在平静之下，积蓄着即将燎原的星火。
他知道，平静的蛰伏只是暂时的。当他找到足以让青木恢复的高阶灵物时，就是与这片山林里的凶险正面交锋之时。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像一只潜伏的狼，藏好爪牙，耐心等待最佳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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