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宇轩却在城外的一片胡杨林里停了下来。连日跋涉让他有些疲惫，更重要的是，识海里的青木残魂，己经躁动了整整半日。
他靠坐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胡杨树下，树干皴裂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刚闭上眼，就听见青木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比往日清晰了数倍，却带着种穿透岁月的沧桑：“这胡杨……竟有几分上古灵木的气息。”
宇轩心中一动：“前辈想起什么了？”自突破淬体境六层后，青木的残魂就时常出现波动，显然是记忆在逐渐恢复。
沉默片刻，青木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悠远的回响，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历史：“我并非凡木，而是上古灵族的守护树。”
“灵族？”宇轩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与天地同生的族群，以守护世间灵脉为己任。”青木的声音里泛起一丝暖意，“我们生于灵气最浓郁的仙山，根系蔓延万里，能沟通地脉，滋养万物。那时候，天地间灵气充沛，妖兽与修士和平共处，哪像如今这般……”
他的声音顿了顿，染上一丝沉痛：“首到噬灵族出现。”
“噬灵族？”这三个字让宇轩心头一震，莫名想起封灵阵下那团吞噬一切的黑雾。
“他们是天地戾气所生，以吞噬灵气为生。”青木的声音变得冰冷，“草木的灵、山石的韵、修士的丹田、妖兽的内丹……只要有灵气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踪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物枯竭，连地脉都会被啃噬得千疮百孔。”
宇轩握紧了拳头，指尖微微发颤。这噬灵族的行径，竟与他的吞噬之力如此相似！
“我们灵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青木的声音激昂起来，“当时的族长召集了所有灵木，以自身本源为引，布下‘万灵阵’，与噬灵族大战了三天三夜。我作为守护树，扎根在阵眼中央，吸收着万木的灵气，与噬灵族的首领正面抗衡……”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破碎，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可他们太强了……那首领能吞噬阵法的灵力，我的枝干被一寸寸啃断，叶片化作飞灰，连神魂都被撕裂成千万片……”
识海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宇轩能感觉到青木的残魂在痛苦地翻滚。他连忙在心里呼唤：“前辈！您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青木的气息才平复下来，声音虚弱却带着释然：“没事……只是想起了当年的痛。我拼死挣脱时，只剩下一缕残魂，顺着地脉逃到了迷雾谷。那里有上古残留的灵脉，能勉强护住我这缕残魂不散，一藏，就是数万年。”
宇轩怔住了。数万年的光阴，这缕残魂竟在孤寂与黑暗中坚守了这么久。他突然明白，青木为何对封灵阵下的噬灵獓残躯如此忌惮——那是刻在神魂里的仇恨与恐惧。
“那……我的吞噬之力……”宇轩犹豫着开口，这个问题在他心头盘桓了许久。
“你那力量，与噬灵族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青木的声音变得凝重，“噬灵族的吞噬是掠夺，是毁灭，只会将灵气化为戾气；而你的吞噬，带着‘炼’的意味，能将外来的灵力炼化、转化，化为己用，甚至……还能滋养自身。”
宇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吞噬沙狼气血时的温热。他想起吞噬赤眼狼内丹后，青木残魂恢复了些许；想起在荒原吞噬灵泉灵气时，丹田内的灵力变得更加精纯——的确与青木说的一样。
“这也是我当初为何让你放心吞噬妖兽内丹的原因。”青木解释道，“你体内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平衡’的法则——既要有取，也要有舍。你吞噬了多少灵气，最终都会以自身修为的形式返还给天地，只是过程更霸道些。”
宇轩心中的迷雾豁然散开。长久以来，他总因这吞噬之力与噬灵族相似而不安，此刻终于明白，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那噬灵族……现在还存在吗？”宇轩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若那样恐怖的族群还在世间，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不清楚。”青木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当年万灵阵虽未彻底消灭他们，却也让其元气大伤，首领被打成残躯，就是你在封灵阵下见到的那团黑雾。至于其他族人……或许隐匿在某个角落，或许早己消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但你要记住，无论遇到谁，都不能轻易暴露你的吞噬之力。若是被残存的噬灵族察觉，他们定会视你为同类，拉拢或控制你；若是被知晓上古秘辛的修士发现，又会将你当作噬灵族余孽，欲除之而后快。”
宇轩点点头，将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他抬头望向黑风城的方向，城墙在夜色中像一条蛰伏的巨龙，隐约有灯火在城楼上闪烁。
“前辈，您说墨老会不会知道这些？”
“不好说。”青木沉吟道，“墨老是你太爷爷的故人，或许知晓灵族与噬灵族的往事，但也可能只知道皮毛。到了黑风城，万事小心，先摸清对方底细再说。”
夜风吹过胡杨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远古的低语。宇轩靠在树干上，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灵力，心中百感交集。从青岚村的懵懂少年，到知晓上古秘辛的封灵者后裔，他的命运早己与灵族、噬灵族、迷雾谷的秘密紧紧缠绕在一起。
“走吧。”宇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该进城了。”
他朝着黑风城的方向走去，胡杨林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仿佛在无声地送别。识海里，青木的残魂渐渐沉寂下去，却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平静——随着记忆的恢复，它能给予宇轩的帮助，想必也会越来越多。
前路依旧未知，但宇轩的脚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不仅要为爷爷复仇，要守护封灵阵的秘密，更要弄清楚，自己这与噬灵族相似却又不同的力量，究竟藏着怎样的宿命。
黑风城的城门就在眼前，厚重的木门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也是一场新的挑战。宇轩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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