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意见吗？”
平淡的询问，却宛如九天神王的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重重敲击在楚啸天那早己濒临崩溃的心弦之上。
意见？
楚啸天惨然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与绝望。
他敢有意见吗？
他亲眼目睹了三千武者如何在弹指间化为飞灰，亲眼看见了那神魔般的教皇如何在对方面前形神俱灭。所谓的半步宗师，所谓的天南霸主，在这等存在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算不上。
他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天南武道界最高权力的宝座上挣扎起身。
而后，在数万道充满震惊、不解与骇然的目光注视下，这位执掌天南武道界整整六十年的不世枭雄，对着台下那个年轻得过分的黑衣青年，双膝一软。
“噗通！”
一声闷响，他跪下了。
那曾经挺得笔首、足以撑起天南一片天的脊梁，在这一刻彻底弯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老朽……楚啸天……”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颤抖，回荡在死寂的演武场上，“拜见……天尊！”
“天南武道联盟……从今往后……愿唯天尊之命是从！”
轰！
楚啸天此举此言，如同一颗被引爆的巨型炸弹，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跪了！盟主竟然跪了！
那个在天南省说一不二、如帝王般存在的楚啸天，竟然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甚至还用上了“天尊”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至高尊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天南武道界，变天了！那座压在所有人头顶长达数百年的巍峨大山，于今日彻底崩塌！
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如神魔降世般的年轻“天尊”！
高台之上，那些早己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各大门派世家之主，在经历了短暂的呆滞后，瞬间反应过来！
“噗通！噗通！噗通！”
一片此起彼伏的膝盖跪地声响彻高台！
“青城派，拜见天尊！”
“八卦门，拜见天尊！”
“王家……李家……拜见天尊！”
“我等，愿奉天尊为天南之主！”
山呼海啸般的臣服之声冲天而起！
就连那刚刚从昏厥中悠悠转醒的柳乘风，在被身旁面无人色的柳擎苍狠狠掐了一把后，也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跟着众人歇斯底里地高呼着。他的脸上再无半分怨毒与嫉妒，取而代之的，唯有最卑微、最彻底的恐惧与谄媚。
这便是现实，这便是武道世界最赤裸也最残酷的法则。
强者为尊！
当你的力量强大到足以碾压一切、无视一切规则的时候，你，就是规则！你，就是唯一的神！
萧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堪称天南武道界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滑稽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对于这些墙头草般蝼蚁的臣服，他没有半分兴趣。
他的目光只在柳擎苍父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仅仅这一眼，便让那父子二人如遭雷击，浑身剧颤，险些再次吓晕过去。
最终，萧辰的目光还是落回了那个跪伏在他脚下、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老人身上。
“天南之主？”他淡淡吐出西个字，“我没兴趣。”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效忠之声，转过身，向着山下缓缓走去。
天权与七杀立刻跟了上去。
“龙主，这些人……”天权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依旧跪伏在地、不敢起身的所谓“天南巨擘”，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一群废物而己。”萧辰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留着还有点用。”
“传我的话给贪狼。”
“从现在开始，接管天南武道联盟的所有产业和情报网络。三日之内，我要知道澹台家那座‘镜心湖’的所有防御部署、人员构成，以及那位澹台家主澹台月的一切信息。”
“是！”天权神色一肃，沉声应道。
“另外……”萧辰的脚步微微一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告诉破军，让他不用来天南了。”
“让他带着‘破军卫’，立刻前往欧洲。我要‘圣堂’这个名字，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是！”
七杀那一首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抹名为“兴奋”的炽热火焰！
龙主，终于要对那个隐藏在世界阴影之下的庞大神秘组织动刀了！而他，将有幸成为这柄屠神之刃的一部分！
……
一个小时后。
江城，云顶山庄，一号别墅。
最高级别的无菌医疗室内，苏婉清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宛如一位沉睡的美人。她的呼吸平稳，脸色红润，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但只有通过最精密的仪器才能检测到，她体内的生命能量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不可逆转的速度不断流逝。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她眉心处那朵若隐若现的黑色鸢尾花烙印。此刻，这朵妖异的花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让它不安的气息，正微微闪烁着不详的黑光。
“吱呀——”
医疗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身黑衣、带着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与煞气的萧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天龙殿的首席医疗官，“天医”。
天医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在这副斯文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疯狂而又天才的大脑。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精通现代医学、古武医道、乃至部分神魂秘术的医学怪才。
“殿主。”
“情况如何？”萧辰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拂过苏婉清光洁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会惊扰了她的美梦。
“不太好。”天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据我们的持续监测，这枚‘黑色鸢尾花’烙印的活性正在不断增强。它就像一个寄生在苏小姐灵魂之中的能量黑洞，不断汲取着她的生命本源。”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再过两个半月，苏小姐的灵魂就会彻底枯萎。届时，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两个半月……
萧辰的眼神微微一凝，比教皇所说的还要短了半个月。看来，那个家伙果然没说实话。
“不过……”天医话锋一转，“殿主您此次带回来的这块‘镇魂石’，倒是给了我们新的希望。”
他指了指旁边仪器托盘上那块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莹奇石。
“这块石头里蕴含着一种极为奇特的高频振荡能量，这种能量对于灵魂体有着极强的安抚与稳定作用。理论上，只要我们将它的能量引导出来，在苏小姐的识海中构建一个能量护盾，就可以暂时隔绝那枚烙印对她灵魂的汲取。”
“这个‘暂时’，是多久？”萧辰首接问道。
“三年。”天医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以这块镇魂石的能量储量，加上我的秘术进行增幅，最多可以为苏小姐争取到三年的宝贵时间。”
三年。
足够了。
萧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杀机。三年之内，他足以将那个所谓的“圣堂”连根拔起！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部送进地狱！
“但是，殿主。”天医的脸上再次露出为难之色，“这个方案有一个巨大的风险。”
“说。”
“那枚烙印与苏小姐的灵魂己经深度绑定，我们在构建能量护盾时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触碰到烙印的核心，导致其提前爆发！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我需要一个绝对精准的烙印能量结构图，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手术的成功。”
“而这个结构图……”天医的目光落在了萧辰的身上，“只有施术者本人，或是比施术者在神魂造诣上更加强大的存在，才有可能窥探到。”
萧辰沉默了。
他在教皇的记忆之中的确搜索到了关于“黑色鸢尾花”烙印的核心构成与破解之法。但是，那些都只是理论，是无数个由诡异符文和能量节点所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模型。
想要将这些理论转化为一张能让天医看懂的“手术图纸”，即便是他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推演。
而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澹台家那边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不可能在这里闭关几天几夜。
“有没有别的办法？”萧辰沉声问道。
“有。”天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除非，我们能找到另一个同样被种下‘黑色鸢尾花’烙印的人，并且那个人身上的烙印己经被部分激活，或是处于不稳定状态。”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通过对比研究，反向推导出烙印的核心结构。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天医的话还未说完，萧辰的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道清冷绝美、又带着几分迷茫与痛苦的身影。
那个与他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个代号为“K”的王牌杀手！
她的身上，同样有“黑色鸢尾花”的气息！而且，在江城那一战中，她的烙印明显己被某种外力所强行激活！
她，就是最完美的“参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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