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的彻底崩溃和嚎啕大哭,就像是在这个肃杀的审讯室里,上演了一出拙劣的独角戏。
然而,这出戏,并没有对另外三名观众,产生任何预想中的影响。
那三名受过极其严苛训练的蓝衣社特务,依旧被牢牢地捆在椅子上。
他们的脸上,还是那种死水一般的、毫无波动的表情。
仿佛王海的招供,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仿佛那个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男人,只是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无关紧要的小丑。
项飘并不感到意外。
他很清楚,对付这种人,用一个叛徒的崩溃去威慑他们,效果微乎其微。
他没有急着走上前去,对那三块硬骨头进行新一轮的审问。
他反而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陈诚武和警卫长林忠,用一种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开了口。
“将军,林长官。”
他的语气,像是在进行一场战术讲解。
“对付这种被洗过脑的死士,常规的威逼利。”
“他们不怕死,甚至在他们的认知里,为组织、为信仰牺牲,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真正害怕的,其实是另外两样东西。”
项飘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是死得毫无价值,死得像一条被主人随手丢弃的野狗。”
“第二,是因为自己的死亡,不仅没有换来荣耀,反而连累了他们在乎的家人,让他们蒙受污点,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被精准地投入了那三名特务死寂的心湖之中。
虽然他们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但项飘的【幽冥鬼眼】,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细节。
坐在中间的那名特务,也就是之前在废弃院落里,被项飘一记手刀砍断手腕的那个刀疤脸。
在他的眼皮下方,一块极小的肌肉,非常轻微地、几乎无法被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足够了。
项飘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微微上扬。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名刀疤脸特务的面前。
他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让自己与对方的视线,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等的高度。
他盯着对方那双充满了怨毒和顽固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叫赵全,对吗?”
第一句话,就让那刀疤脸的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项飘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
“行动代号,‘毒蝎’。
河北沧州人,家里还有一个正在念初中、体弱多病的妹妹。”
“轰!”
这几句话,比之前王海的崩溃,威力要大上千百倍。
它就像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地撞在了赵全那坚固无比的心理防线之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震惊、不解和一丝恐惧的神色。
这些信息,是他的绝密档案!
别说是王海那种外围人员,就算是在他们这个行动小组内部,也只有单线联系他们的“雪樱”小姐,才有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项飘自然不会去解释,这是他刚才在制服赵全的瞬间,通过他浓重的沧州口音、身上携带的、只有在北方才能买到的“大前门”香烟,以及他手腕上那根用来祈福的、手工编织的廉价红绳等诸多细节,再结合【天尊点化】的恐怖推演能力,得出的结论。
他要的,就是这种无法解释的、如同鬼神般的威慑效果。
他迎着赵全那震惊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发动着自己的攻心之术。
“王海刚刚己经全都招了。
他说,‘雪樱’小姐亲口答应他,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会保证他在北平的儿子,前程无忧,平安富贵。”
“那你呢?”
项飘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更具穿透力。
“‘雪樱’小姐,她有没有向你做出过同样的保证?
她有没有答应你,会好好照顾你在沧州老家、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还是说……”
项飘的话锋,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她的计划里,你的家人,只不过是你为‘党国’、为她个人尽忠之后,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耗材?”
“你胡说!”
赵全终于开口了。
这是他被捕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内心的激荡,而显得异常嘶哑,就像是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
“我胡说?”
项飘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悲悯,也带着几分嘲弄。
“那好,我们换一个问法。”
他的视线,缓缓地从赵全的脸上,移动到他另外两名同伴的身上。
一个,是手臂被手榴弹炸断,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
另一个,是被他用枪柄砸中后脑,虽然己经醒来,但依旧精神萎靡,眼神涣散。
“你们三个人,一个断了手,基本成了废人;一个被打成了重伤,脑子都未必好使;只有你,赵全,除了手腕骨折之外,还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战斗力。”
项飘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赵全的脸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某种恶意的、引人深思的诱导性。
“现在,你仔细地想一想。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有机会能逃出去一个人。
你觉得,你们那位神秘的‘雪樱’小姐,会选择救谁?”
“是救那两个己经失去价值的累赘,还是救你这个唯一还有可能继续为她卖命的人?”
“又或者……”
项飘的语调,变得更加幽深,也更加恶毒。
“……她会选择,首接灭口那个知道秘密最多,身体状况最好,也最有可能在审讯中开口的人,来保全她自己和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伤员呢?”
这番话,就像是一颗被精心计算过的、淬满了剧毒的钉子。
它被项飘,用最精准的手法,狠狠地钉入了这三名特务之间,那本应牢不可破的“同袍情谊”之中。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
赵全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两名重伤的同伴。
那一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有挣扎,有怀疑,有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为了自保而产生的动摇。
项飘将这一切,都清晰地看在眼里。
他知道,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心理堤坝,己经因为他刚才的那番话,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最后一击。
找到最脆弱的那个点,然后,用尽全力,将整座堤坝,彻底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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