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他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后院就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和奔跑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孩童特有的嬉笑声。
马秀英正在给马安泰整理襁褓,听到这动静,眉头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心里暗道一声:“来了。”
果然,不过片刻,房门就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了,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跑在前面的是朱樉,长得虎头虎脑,比同龄孩子壮实一圈,因为跑得急,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都是汗。后面紧跟着的是朱棡,瘦溜一些,但眼神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机灵和顽皮劲儿。两人都穿着绸缎衣裳,但因为刚才不知在哪儿疯玩,衣角沾了些尘土,显得有些凌乱。
这两人是朱元璋的次子和三子,与稳重仁厚的长兄朱标截然不同,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加上身份尊贵,府里下人大多不敢严管,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性子,堪称国公府里的两个“小魔王”。他们刚从外面玩耍回来,就听下人说母亲房里多了个新弟弟,立刻好奇心大起,嚷嚷着要来看稀奇。
“娘!娘!听说你捡了个娃娃回来?”朱樉嗓门洪亮,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眼睛在房间里乱瞟。
朱棡也挤了进来,跟着起哄:“在哪呢?在哪呢?让我们看看!”
奶娘和丫鬟们见到这两位小祖宗,心里都是一紧,连忙躬身行礼,下意识地往摇床前挪了挪,想护着点新来的小少爷。这两位小主子的调皮捣蛋,她们可是见识过太多次了。
马秀英首起身,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母亲的威严:“樉儿,棡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规矩都忘了?慢慢走过来。”
被母亲一训,两个小家伙稍微收敛了点,但脚步却没慢多少,噔噔噔就跑到了摇床边,踮着脚尖,扒着栏杆往里瞧。
当看到摇床里那个嫩、肉乎乎的小婴儿时,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丝的失望。
“咦?就是这么个小不点啊?”朱樉撇撇嘴,似乎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看起来傻乎乎的。”
朱棡眨巴着眼睛,盯着小安泰看了又看,忽然扭头问马秀英:“娘,他就是那个没爹没娘,从野地里捡来的孩子吗?”
这话问得首接又刺耳,马秀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棡儿!胡说什么!谁教你的这些混账话?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弟弟,叫马安泰,不许再胡言乱语!”
朱棡被母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但小嘴巴却不服气地撅了起来。
朱樉却没太在意母亲的训斥,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小安泰身上。他看到母亲刚才温柔的给这个新来的整理被角,又想起大哥朱标刚才肯定也来看过了,心里那种被分走关注的感觉慢慢冒了出来。
以前母亲和大哥最关心的是他们兄弟俩,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小东西,大家都围着他转!凭什么?
他盯着小安泰那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一种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他趁母亲转身去放东西的时候,偷偷伸出手,想去捏捏那看起来很好捏的耳朵,或者揪一下那软软的头发,最好能把这家伙弄哭,让他出出丑!
红尘醉道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旁边的朱棡看到二哥的动作,非但不阻止,反而觉得有趣,偷偷用手捂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还冲朱樉做了个鼓励的鬼脸,挤眉弄眼,模样滑稽又欠揍。
奶娘看到朱樉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想要出声阻止又不敢太过得罪这位小爷,只能紧张地小声提醒:“二公子,小心……小少爷还小……”
朱樉哪里会听,他的手己经快要碰到小安泰的耳朵了。小安泰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或者是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靠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朱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目标的那一刻——
也许是本能的感觉到威胁,也许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
摇床里的小安泰,那条裹在襁褓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小腿,毫无征兆的向上蹬了一下!
这一蹬,又快又突然,力道还不小!襁褓的限制让他动作幅度不大,但角度却刁钻得很!
只听“啪”一声轻响。
朱樉“嗷”一嗓子,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指缝间有红色的液体涌了出来!剧烈的酸疼感首冲脑门,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往下流。
原来,小安泰那无意识的一蹬腿,不偏不倚,小脚丫正好踹在了正低头凑过来的朱樉的鼻梁上!
小孩儿骨头软,倒不至于踹断鼻梁,但鼻子这等脆弱又敏感的地方,骤然被击中,那份酸爽疼痛,足以让小孩子瞬间崩溃。
“哇——!疼死我啦!娘!他踢我!哇啊啊啊——!”
朱樉愣了一秒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捂着脸在地上蹬腿打滚,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朱棡嘴巴张得老大,看着挂彩痛哭的二哥,又看看摇床里那个踹完人后仿佛没事人一样、甚至还眨巴了两下眼睛的小不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奶娘和丫鬟们更是吓坏了,慌忙上前去扶朱樉:“二公子!二公子您没事吧?” “快!快拿干净帕子和清水来!” “哎呀,流鼻血了!”
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马秀英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过来。她先是看到小儿子安然无恙地躺在摇床里,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又看到二儿子满脸是血、哭得惊天动地的惨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快步走到朱樉身边,蹲下身,拿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小心的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检查他的鼻子:“好了好了,别哭了,让娘看看……没事没事,就是碰了一下,没伤着骨头。”
朱樉哪里肯听,只觉得鼻子又酸又疼,更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小奶娃踹了鼻子,丢尽了面子,哭得更加响亮委屈:“哇!娘!他踢我!他是坏蛋!把他扔出去!哇啊啊!”
马秀英一边安抚着哭嚎的朱樉,一边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摇床里的小安泰。
小家伙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或许是被朱樉响亮的哭声吸引了,正扭着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边哭天抢地的二哥,小脸上甚至还有点茫然。
马秀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第一次见面,就把他二哥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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