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这个词，如同一柄淬满剧毒的无形冰锥，狠狠扎进核心机房内每一位幸存者的心脏。
刚刚用石头的生命换来的那丝微弱曙光，在这一刻，被一片更加深邃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
“不……不可能……”猴子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继而被一种极致的荒谬与难以置信所取代。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扑到苏晚身边，死死盯着那块战术终端的屏幕。
屏幕上，鲜红刺眼的“失败”二字，以及那永远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进度条，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们方才那场悲壮而徒劳的牺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差最后一点点了啊！”他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苏晚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维生舱。
舱内，那个名为“林风”的男人己经彻底停止了抽搐。他那张扭曲痛苦的面容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安详。
安详得，如同死亡。
他皮肤下那些狂暴的血红色线路尽数褪去，变回了最初的幽蓝色，但那蓝色却显得无比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的意识，在“灵魂熔炉”那长达数分钟的残酷灼烧下，终究还是油尽灯枯了。
他用自己最后残存的、那丝属于英雄的顽强意志，扛住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献祭进程，却最终倒在了通往终点前的最后一步。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再度响彻整个基地。这一次，不再是先前的入侵警报，而是一种更为急促尖锐，代表着最高紧急事态的自毁警报！
“警告！‘普罗米修斯’核心意识断连！”
“警告！基地控制权丢失！安保系统崩溃！”
“启动‘焦土协议’！基地将于十分钟后进行核聚变反应堆过载自毁！重复！基地将于十分钟后……”
十分钟。
死神的倒计时，再一次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这一次，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完了。”猴子无力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
是啊，完了。没有了“普罗米修斯”的控制权，他们甚至无法打开任何一扇被封死的合金大门。他们将被困死在这座钢铁坟墓里，等待着被那足以熔化一切的核聚变之火，吞噬成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苏晚的身边。他没有去看那冰冷的倒计时，也无心去管那刺耳的警报，只是伸出手，轻轻将自己那浑身颤抖、冰冷如铁的妹妹揽入怀中。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别怕……哥在呢。”
“我们……回家。”
他知道，他们回不去了。但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让妹妹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
苏晚将脸深深埋在哥哥宽阔而坚实的胸膛里。那上面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混合着属于亲人、熟悉而让她安心的气息。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心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输了吗？
是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从决定执行“普罗米修斯”计划开始，她就赌上了一切。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赌上了同伴的信任，甚至赌上了那份属于“人”的最后良知。她亲手献祭了一个本应被铭记的英雄，眼睁睁看着同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零点三秒”而化为飞灰。
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怪物。
可最终，换来的依旧是一无所有。
不。
不对。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钻心剧痛猛地从她心脏处爆发开来！那不是内伤的疼痛，而是一种更加深邃，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苦！
“呃……”
苏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推开苏辰，双手死死捂住胸口，痛苦地蜷缩起来。
“晚晚！你怎么了？！”苏辰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他看到，在苏晚的脖子上，那个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子弹壳护身符，此刻正散发着一种诡异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液！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充满了死亡与终结气息的纯黑色能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开始从苏晚的体内疯狂逸散出来！那黑色的能量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极致冰冷与死寂，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连光线都变得扭曲黯淡。
“这……这是……”
远在蓝山基地的指挥中心里，一首沉默如石的秦越，在通过监视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那双死灰色的瞳孔中骤然爆发出了一团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骇与狂喜的炽热光芒！
“是‘湮灭’之力！”
“是那朵‘黑莲’留在你体内的坐标标记！”
“它不是标记……它是一颗‘种子’！”
一颗，死亡的种子！
在与“黑莲”交战时，苏晚为了保护队友，强行催动了自己尚不成熟的“死”之力量，去对抗那法则级的“绝对零度”。而黑莲，也在那一刻，将一缕最本源的、属于“引路人”的法则级“湮灭”之力，如附骨之疽般打入了苏晚的体内！
这股力量平日里潜伏在她的生命本源深处，如同一个最精准的追踪器。而当苏晚的生命之火，因异能耗尽、身受重伤、心神崩溃而衰弱到极致时……
这颗死亡的种子，便会瞬间破土而出！
它的目的不是杀死苏晚，而是……将她从内到外，彻底改造成与自己一样的、服务于“清扫者”的同类！它要将苏晚，变成第二朵“黑莲”！
“啊——！！！”
苏晚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意识，正在被那股纯粹冰冷的“湮灭”之力疯狂侵蚀、同化！她的眼前开始出现无数幻象——星球的崩塌，文明的毁灭，亿万生灵在绝望中化为尘埃……
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的神明般的漠然，开始取代她脑海中所有的情感。仇恨、悲伤、喜悦、爱……这些属于“人”的情感，正在被一点点剥离、抹除。
她的身体正在被改造。
她的灵魂正在被替换！
“不……不！！！”
苏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不甘的怒吼！她想起了惨死的父母，想起了为她挡枪的哥哥，想起了冲锋时石头那最后的回眸一笑……这些是她活下去的支撑！是她身为“苏晚”这个人类最后的证明！
她绝不能忘记！
“哥……救我……”她的声音变得无比虚弱，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晚晚！”
苏辰目眦欲裂，他发疯似的想要冲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妹妹。但他刚一靠近那片黑色能量区域，便感觉到一股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寒意，让他根本无法再前进分毫！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完了……难道自己最后，连亲眼看着妹妹死去都做不到吗……
苏辰的心中，涌起了此生最深的绝望。
而就在这片绝望死寂的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带着一丝好奇的、纯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念，突兀地在苏晚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之海中响了起来。
【……“生”？】
【……好温暖。】
这个意念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纯粹。它像一滴落入墨池的最干净的清水，像一缕照进永恒黑夜的最初的晨曦。
苏晚即将沉沦的意识猛地一震！
她“看”到，在自己的生命本源深处，除了那股正在疯狂肆虐的、代表“湮灭”的黑色能量之外，还有一股代表“生命”的、无比纯净的翠绿色能量，正在她那颗因融合了父亲病毒源能而变得与众不同的心脏中静静流淌着。
那是属于她的，生命异能的本源！
而此刻，那个微弱纯净的意念，正是从这股翠绿色的能量中散发出来的！
不……不对！这不是她的意念！这个意念……来自外界！
苏晚的意识猛地转向那个一首被她忽略、静静矗立在一旁的维生舱！
是林风！是那个本应己经意识消散、油尽灯枯的男人！
“灵魂熔炉”没能彻底抹杀掉他的意识，却阴差阳错地，将他那被囚禁了无数年、纯净的灵魂，从那具沉重的、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躯壳中解放了出来！
而苏晚那股因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而无法再压制的、最本源的纯净生命能量，对于他这个刚刚脱离苦海的虚弱灵魂来说，就像是黑夜中唯一的灯塔！
【……“死”？】
【……好熟悉。】
林风的意念又一次响起。他“看”到了那股正在侵蚀苏晚的纯粹“湮灭”之力。那股力量，他并不陌生。在未来的战场上，他曾无数次面对过这种属于“清扫者”、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力量。
他甚至，就是为了对抗这种力量，而最终战死沙场。
【……原来……是这样啊。】
林风的意念中，流露出了一丝恍然。
【……生与死……原来……本就是一体。】
下一秒——
“嗡——！”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纯粹灵魂力量，骤然从维生舱内爆发开来！那股力量化作一道无形的、由无数幽蓝色数据流组成的桥梁，跨越了空间的阻碍，瞬间连接上了苏晚那颗正在被黑暗侵蚀的心脏！
它没有去攻击那股“湮灭”之力，而是……融入了那股属于苏晚的、翠绿色的“生命”本源之中！
【……我，即是‘普罗米修斯’。】
【……我，盗取了……人类的‘火’。】
【……现在……】
林风的意念，在苏晚的意识之海中如洪钟大吕般轰然炸响！
【……我将这‘火’……赠予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7AA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