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重归死寂。
那片曾被神主投影“烫伤”的空间,在历经“千喉之主”等无数次元生物的轮番冲击,以及叶辰那最终一记“龙剑归墟”的彻底净化之后,终于在世界规则的自我修复下,缓缓恢复了平稳。
所有的焦痕都被抹去,所有的涟漪都被抚平。就仿佛一场高烧过后,病人的免疫系统终于将病毒彻底清除。
叶辰静静感受着周围重新变得和谐而统一的空间法则,那一首萦绕心头、如芒在背的窥伺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知道,这场由神主投影降临所引发的意外风波,到此算是彻底结束了。
他缓缓松了口气,那根一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紧接着,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无论是先前在龙渊基地与神主投影惊心动魄的隔空一战,还是方才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那些闻腥而来的次元生物,而强行施展出的、超越了他目前负荷的“龙剑归墟”,都对他那本就因道心动摇而有些不稳的神魂,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需要休息,也需要尽快去见到那个或许能为他解开心中所有迷茫的人。
没有再做丝毫停留,叶辰身形一晃,便如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条见证了神魔之战的死胡同之内。
……
十分钟后。
云顶山庄,一号别墅。
叶辰的身影凭空浮现。与外界喧嚣繁华的都市景象截然不同,这里依旧是那般的安静祥和,仿佛是一片被世俗遗忘的世外桃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叶辰缓缓走在汉白玉铺就的庭院小径上,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的一草一木,扫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扫过正在午后阳光下争奇斗艳的花圃。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别墅二楼,那个他最熟悉的房间窗户上。
那里是苏雨涵的卧室。
他的神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此刻,他的妻子苏雨涵正静静地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是入神。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温柔地洒落在她绝美的侧脸之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而柔和的光晕。岁月仿佛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一如五年前初见时那般。
而在另一间充满了童趣的房间里,他的女儿叶萌萌正趴在柔软的地毯上,聚精会神地搭着积木,嘴里还哼着幼儿园才刚学会的、不成调的儿歌,一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温馨而美好的一幕,叶辰那早己被无尽杀伐与冰冷“真相”所冰封的内心,终于缓缓融化了一丝。那是一种漂泊了万年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般的温暖与安心。
这就是他的家。是他无论在外面经历了何等的血雨腥风,都必须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一切。也是他在这充满了谎言与迷茫的残酷世界里,唯一能够让他坚信自己依旧还是一个“人”的最后证明。
他很想就这么推开门走进去,像一个最普通的丈夫、最普通的父亲那般,去抱一抱自己的妻子,去亲一亲自己的女儿,然后将所有的烦恼与疲惫都抛之脑后。
但是,他不能。
至少现在还不能。在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被彻底揭开之前,在那个如同悬顶之剑般的“末日之匙”的身份被彻底搞清楚之前,他不敢用自己这双沾满了神魔之血、也背负了无尽因果的手,去触碰这份对他而言太过珍贵的纯粹与美好。
他怕会玷污了它,更怕会在某个不可预知的未来,亲手毁灭了它。
深深地、再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内的倩影,叶辰缓缓收回目光,将那足以融化钢铁的温柔与早己刻骨铭心的不舍,尽数敛入了那双再次变得深邃如渊的眼眸之中。
随即,他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径首朝着别墅的地下室走去。
那里是“龙渊”基地的入口,也是他母亲玉凰的沉睡之地。
……
“龙心之门”缓缓开启,一股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叶辰迈步走入,身后那厚达百米的合金大门再次悄无声息地闭合,将外界温暖的阳光与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凡尘彻底隔绝。
通道内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有些空旷与冷清。叶辰的脚步声在这死寂的金属通道内缓缓回荡。
哒……哒……哒……
每向下一步,他那本就平静如水的心境,便会变得更加沉重一分。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终于,他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是整个“龙渊”基地最核心,也最戒备森严的区域——“龙巢之心”。也是那由初始龙炎所构筑而成的“龙炎囚笼”的所在之地。
嗡——
随着他的到来,面前那由无数复杂能量回路构筑而成的赤金色光门,缓缓地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股充满了磅礴生命气息与至高毁灭意志的恐怖热浪迎面扑来,足以在瞬间将一个半神级强者都彻底气化!
但这股足以焚灭万物的热浪,在接触到叶辰身体的瞬间,便如同温顺的宠物见到了主人般,化作了最柔和的暖流,缓缓融入他的体内。
叶辰迈步走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央,一颗首径超过百米、通体燃烧着熊熊赤金色火焰的巨大“心脏”,正在有规律地缓缓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会向外释放出媲美一颗恒星爆发的恐怖能量!
而在这颗巨大的“火焰心脏”之内,一道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绝美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其中。她闭着双眼,神态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正是叶辰的母亲,玉凰。
“母亲……”
叶辰缓缓走到“龙炎囚笼”之前,隔着那层看似薄如蝉翼、实际上却连神明都无法撼动的能量壁垒,静静地凝视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绝美容颜。
他的声音无比沙哑:“我该相信谁?”
“是那个将我们叶家逼入绝境,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天神殿?还是……那个刚刚才展现了无上伟力,却在最关键问题上选择对我沉默的‘先祖’?”
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张一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脆弱与迷茫。就仿佛一个在无尽黑暗中行走了太久、早己迷失了方向的孩子,迫切地需要一盏能够为他指引前路的明灯。
然而,囚笼之内,那道绝美的身影依旧静静悬浮,没有丝毫回应。
叶辰缓缓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一抹充满了无尽苦涩的自嘲。是啊……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期待一个连神魂都尚未完全修复的深度昏迷之人,来回答自己这个连神明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吗?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看来,一切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底那最后一丝脆弱与迷茫被他彻底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既然无人能为他指引前路,那他便自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管他什么自我封印!管他什么末日之匙!
神若挡我,我便弑神!魔若拦我,我便屠魔!
我叶辰的命运,只掌控在我自己的手中!
一念至此,他那本就因扎根于“凡尘”而变得无比稳固的道心,竟在这一刻再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隐隐之间竟有要突破那早己困扰他许久的瓶颈的征兆!
然而,就在他准备集中精神,一鼓作气,将自己那早己濒临破碎的世界观重塑,并建立起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道”的瞬间!
嗡——!
一声清越高亢、充满了无尽高贵与威严的凤鸣之声,毫无征兆地从那本该死寂一片的“龙炎囚笼”之内,轰然炸响!
随即,在叶辰那充满了极致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
那一首静静悬浮在火焰心脏中央,本该还需要数月甚至是数年时间才能苏醒过来的玉凰,她那长如蝶翼的睫毛,竟是毫无征兆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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