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顾怀山脸上的癫狂与自信，在那十二座“镇魂”单元化为齑粉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震惊”与“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全息影像上，那片代表着“镇魂”单元状态的区域。那里，十二个原本闪烁着稳定绿光的数据模型，此刻己经变成了一片代表着“信号丢失”与“物理性不存在”的刺目红色。
“概念篡改……时间侵蚀……”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是在‘抹除’，她是在‘重写’！她重写了‘坚固’这个定义，赋予了它们‘腐朽’的终极概念！”
“这……这不是‘守卫者’的力量！这是……这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在轻描淡写地废掉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器之后，再一次，有了新的动作。
她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那些舰船。
而是覆盖在这片海域上空，那张由“天穹”系统编织而成的，巨大的能量之网！
她对着那片蔚蓝色的，布满了玄奥符文的能量穹顶，虚虚地，一抓。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如同冰面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
那张由纯粹能量构筑而成的，足以抵挡核爆冲击的巨大穹顶之上，竟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漆黑的裂痕！
那些原本稳定流转的“秩序”符文，在裂痕蔓延之处，如同被病毒感染的代码，开始疯狂地乱码，闪烁，最终湮灭于无形！
仅仅是两秒钟的时间！
那张象征着“囚禁”与“封锁”的绝望之网，便如同一个被敲碎了的琉璃灯罩，在一阵无声的悲鸣中，轰然破碎！
化作了漫天的，如同星屑般的蓝色光点，缓缓飘落。
封锁天空的“天穹”，碎了。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还不满足。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投向了那片因为“海神之握”而变得如同沸腾钢水般的海面。
她只是，平静地，看了那片海一眼。
下一秒。
海面之下，那十二艘巨舰底部，所有正在疯狂输出着能量的，如同钢铁触手般的捕捉臂，其内部的能量核心，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剧烈的，毁灭性的连锁爆炸！
“轰——轰轰轰——！！！”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湮灭！
而是最原始，最野蛮，最暴力的物理性毁灭！
一连串沉闷到极点的爆炸声，从深海传来！
整片海域，都因为这剧烈的爆炸而疯狂地沸腾，翻涌！十二道粗大无比的白色水柱，夹杂着无数被炸断的金属残骸，冲天而起，高达数百米！
那副足以锁死深海巨兽的“海神之握”，就这样，被从内部，彻底地，摧毁了。
天空的囚笼，破碎了。
海洋的镣铐，崩断了。
顾怀山为了狩猎神明而精心准备的，这座固若金汤的角斗场，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被彻底地，瓦解了。
剩下的，只有那十二艘因为失去了主要武器和动力核心，而在巨浪中摇摇欲坠的，巨大的钢铁棺材。
以及，那个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如同执掌着末日审判的，最终极的魔神。
“怪物……”
莫辰被束缚在平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喉咙干涩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眼前的这一幕，己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如果说，之前的“守卫者”，是一个绝对理性，遵循着底层代码行动的“清除程序”，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只为了“毁灭”而存在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灾难本身！
这股力量，己经不再纯粹。
它沾染了苏晚的意志，沾染了她对顾景深的爱，以及，对所有试图伤害顾景深之人的……恨！
爱，让她在被囚禁的黑暗中，依旧本能地守护着那一点生命的火种。
恨，则让她在挣脱囚笼的瞬间，将神明的权柄，化作了复仇的屠刀！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不住的，病态的狂笑声，打破了这片纯白空间内的死寂。
顾怀山仰着头，看着那片己经彻底失控的，代表着灾难的影像，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流露出一种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痴迷的神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像一个终于解开了世纪难题的疯子，双臂张开，眼中闪烁着洞悉了一切的，明悟的光芒！
“‘守护协议’……那根本不是什么程序！那是‘情感’！是人类最原始，最强大的情感！”
“当‘凤凰’的生命烙印，与苏晚的本源意识，在那场‘归墟’的抹杀中，产生了最深层次的纠葛……它们，就共同孕育出了这个，凌驾于‘守卫者’原有逻辑之上的，新的‘底层指令’！”
“清除所有威胁到‘守护目标’的存在！”
“哈哈哈哈！这才是‘门’后面，真正的秘密！不是冰冷的秩序，也不是纯粹的生命！而是当这两者，以‘情感’为催化剂，所结合诞生的……创世与灭世的，终极权柄！”
莫辰惊骇地看着状若疯魔的顾怀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个老疯子，他非但没有因为计划的失败而感到恐惧，反而因为看到了一个更加，也更加疯狂的“真理”，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狂喜！
“莫辰。”
顾怀山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要感谢你。感谢你，把一个如此完美的，进化了的‘神’，带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还想做什么？”莫辰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做什么？”顾怀山嘴角的笑容，咧开了一个诡异而恐怖的弧度。
“当然是……完成我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作品’。”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手腕上，一个由某种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的，布满了复杂纹路的手环，无声地，亮起了一道猩红色的光芒。
“‘方舟’，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姿态了。”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对一个忠诚的仆人下令。
下一秒。
莫辰只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恐怖震动！
他骇然地看到，他们所在的这艘，作为舰队核心的主舰，那骨白色的外壳，正在如同融化的蜡烛一般，飞速地消融，重组！
无数根粗大的，如同生物筋腱般的黑色缆线，从舰体的深处蔓延而出！
一块块闪烁着幽光的，仿佛黑曜石般的装甲，取代了原本的骨白外壳！
舰船的形态，在短短数秒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它不再是一艘船。
它变成了一头……苏醒的，狰狞的，充满了生物与机械诡异美感的……黑色巨兽！
而在这头黑色巨兽的最顶端，一个由无数根扭曲的黑色金属拱卫着的，如同王座般的指挥室，缓缓地，升上了半空。
顾怀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王座之前，衣袂飘飘。
他的身后，不再是纯白的空间。
而是那片正在被风暴与毁灭所笼罩的，真实的天空与海洋。
他，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亲自，面对那个由他亲手“催化”而成的，最恐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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