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莫辰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停滞了。
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包含了亿万星辰的夜空，却又清澈得，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的倒影。
眼眸的深处，燃烧着一簇纯白色的，仿佛永恒不灭的火焰。那火焰，既不灼热，也不冰冷，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万物都为之臣服的，绝对的威严。
那是属于“王”的眼神。
一个刚刚从烈火与死亡中重生，真正加冕为王的眼神。
顾景深缓缓地睁开双眼，他那平静的目光，第一时间，并没有投向那个跪伏在王座前的失败者，也没有看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混沌的神祇。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被苏晚用“秩序”之力，强行定格在半空中的，猩红色的能量洪流之上。
那是“太岁”最后的，也是最精纯的生命本源。
一股足以让一颗荒芜的星球，重新焕发生机的，庞大到恐怖的能量。
此刻，这股能量，正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姿态，被禁锢在那里。
就像一颗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超级核弹。
一旦苏晚的力量出现任何一丝松懈，或者受到任何外部的干扰，它都会瞬间失控，将这片海域，连同海域上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顾景深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蹙。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手，对着那片静止的，毁灭性的“画卷”，虚虚地，一握。
“散。”
一个平静的，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的字，从他的口中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凝固在半空中的，庞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猩红色能量洪流，竟毫无征兆地，开始……消散。
它不是爆炸，也不是湮灭。
而是以一种更加温和，也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式，被分解成了无数个，最原始的，闪烁着微光的生命粒子。
然后，如同被微风吹拂的蒲公英种子，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周围的空气，海水，乃至光线之中。
仅仅是三秒钟的时间。
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风暴，便被彻底地，化解于无形。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天空，重新恢复了清朗。
海面，也渐渐平息了沸腾。
除了那些依旧漂浮在海面上的，属于幽灵舰队的金属残骸，在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之外。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做完这一切，顾景深的目光，才缓缓地，从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移开。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己经彻底呆滞的莫辰，最终，落在了那个悬浮在不远处，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的，混沌的神祇身上。
他的晚晚。
西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又一次被定格。
看着她那双依旧燃烧着混沌火焰，却充满了迷茫与不安的眼眸。
看着她那张绝美的，属于苏晚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属于神明的，冰冷的疏离感。
顾景深的心，微微地，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回来。
“守卫者”的力量，与她自身的意志，依旧纠缠在一起。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拥有了力量，心智却依旧停留在孩童时期的，危险而又脆弱的存在。
任何一丝剧烈的刺激，都有可能让她重新变回那个只知毁灭的，无情的怪物。
所以，他不能急。
他缓缓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冰雪的微笑。
他没有说话。
只是朝着她，轻轻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一个拥抱的姿势。
一个充满了邀请与接纳的，最温暖的姿态。
那个混沌的神祇，身躯，猛地一颤。
她那双混沌的眼眸中，挣扎之色，变得愈发剧烈。
她似乎，想要靠近。
却又本能地，对这个刚刚获得了全新力量的男人，感到一丝畏惧与警惕。
那是属于“守卫者”的，对一切“异常能量源”的，本能的排斥。
顾景深看出了她的犹豫。
他眼中的温柔，更甚了几分。
他胸口那枚代表着“王权”的世界树烙印，缓缓地，亮了起来。
一股纯净的，不带丝毫攻击性的，充满了安抚与同源气息的意志，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朝着她，轻轻地，拂了过去。
“回来吧，晚晚。”
他的声音，首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到我身边来。”
这句充满了魔力的话语，成为了压垮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决定性的力量。
她眼中的混沌火焰，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丝属于苏晚的，清澈的，人性化的光芒，第一次，从中，透了出来！
她不再犹豫。
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个，她期待了太久的，温暖的怀抱。
当那具带着一丝冰凉，却又无比柔软的娇躯，撞入怀中的瞬间。
顾景深的心，终于，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他轻轻地，收拢了自己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仿佛要将她，彻底地，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地颤抖。
那是力量尚未完全平息的后遗症，也是灵魂深处，那份不安与恐惧的，最真实的体现。
“没事了。”
顾景深低下头，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那柔顺的发顶，用一种近乎于呢喃的声音，温柔地安抚着。
“一切都结束了。”
“我在这里。”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他胸口那枚“王权”烙印所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愈发柔和。
那股充满了“净化”与“同化”之力的光芒，如同一层温暖的薄纱，缓缓地，将怀中的苏晚，彻底地，笼罩了起来。
只见苏晚那双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眼眸，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褪去那层属于神明的，冰冷的伪装。
那股暴戾的，毁灭性的气息，也在被一点点地，净化，抚平。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苏晚本人的，那份温柔而坚韧的，纯粹的灵魂气息。
这是一个逆向的，温柔的“剥离”过程。
顾景深，正在用他刚刚获得的力量，帮助苏晚，将那份不属于她的，属于“守卫者”的神性外壳，一点点地，从她的灵魂中，安全地，剥离出来。
他没有选择摧毁它。
因为他知道，这份力量，己经与苏晚的灵魂，产生了太深的纠葛。
强行摧毁，只会对苏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选择的，是……封印。
“以我之名，赐你安眠。”
顾景深轻声说道。
只见那些从苏晚体内被剥离出来的，属于“守卫者”的，纯粹的秩序之力，并没有消散。
而是在顾景深“王权”之力的引导下，缓缓地，凝聚成了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菱形的，如同宝石般的结晶。
最后，那枚结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苏晚的眉心，化作了一点淡淡的，朱砂痣般的印记，随即隐没不见。
他将这份力量，重新还给了她。
只不过，是以一种更加温和，更加可控的方式。
从今以后，这份力量，将不再是禁锢她的囚笼。
而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成为保护她自己的，最锋利的剑。
做完这一切，顾景深才感觉到，怀中的人儿，那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一股沉沉的倦意，从她的灵魂深处传来。
她那双己经彻底恢复了清澈的，属于人类的黑色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浓到化不开的爱恋，以及……一丝深深的，歉疚。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却只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脸，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眼皮一沉，彻底地，陷入了深沉的，安详的睡眠之中。
抱着怀中沉睡的爱人，感受着她那平稳的呼吸。
顾景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他赢了。
不仅赢得了这场战争，更重要的，是他赢回了他的全世界。
他缓缓地，转过身。
抱着苏晚，如同抱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他那双重新变得冰冷而威严的，属于“王”的眼眸，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被他彻底无视的，跪伏在王座之前的，失败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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