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将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冲刷得愈发鲜亮,空气中也透着一股湿冷的寒意。
凌薇站在景仁宫的回廊下,目光穿过迷蒙的雨帘,望向东北方向。
那里是坤宁宫。
她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那片刻有半月形记号的甘草。
这是罪证,却也是一张无法立刻打出的牌。
首接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皇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脱罪,最后被推出来的,只会是太医院的小路子。
斩草,必须要除根。
那个负责传递银钱、名为福海的小太监,才是连接小路子与坤宁宫的关键。
必须先剪除这个羽翼。
而且,要让他死得悄无声息,死得与景仁宫没有半分干系。
凌薇的脑海中,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正在缓缓成型。
她需要一个钩子,一个足以让福海这条贪婪的鱼,奋不顾身咬上来的钩子。
次日,雨过天晴。
德贵妃派凌薇去内务府的造办处,为即将出世的皇子挑选几样长命锁的图样。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从造办处回来的路上,必须经过坤宁宫外的长街。
凌薇特意走得慢了一些。
她算准了时间,在路过一处下人浣洗衣物的井边时,“恰好”遇到了几个坤宁宫的小宫女正在说笑。
其中一个名叫彩霞的,最是嘴碎,平日里最喜欢打探和传播各宫的秘闻。
凌薇的脚步微微一顿,手中的图样册子“不小心”滑落,散了一地。
“哎呀。”
她发出一声轻呼,连忙蹲下身去捡。
那几个小宫女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彩霞认出了凌薇是景仁宫的红人,便主动上前搭话。
“阿薇姑娘,这是怎么了?”
凌薇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感激。
“多谢姐姐,没什么,只是要去给娘娘回话,心里着急,手脚就不利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收拾着图样,但在收拾到最后一张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慢了下来。
她拿起那张图样,对着彩霞,用一种带着几分羡慕和好奇的语气说道:“说起来,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最是精巧。”
“我方才在造办处,听那里的老师傅说,皇后娘娘有一支南洋进贡的‘沧海月明’珠钗,钗头那颗夜明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宝贝。”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老师傅还说,那珠钗因为沾了些水汽,光泽有些暗淡,皇后娘娘命人今天送到造办处来保养。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惊动掌事姑姑,只让平日里负责打理首饰的小太监送到偏殿暂存,明日一早再送去。唉,真想亲眼看一看那样的宝贝是什么模样。”
她说完,便抱着图样册子,对着彩霞等人感激地笑了笑,匆匆离去了。
她知道,这些话,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遍坤宁宫所有的下人房。
也一定会传到那个叫福海的太监耳朵里。
一个价值连城、无人看管、唾手可得的宝贝。
对于一个贪婪的人来说,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凌薇回到景仁宫,一切如常。
她将图样呈给德贵妃过目,又去小厨房检查了晚膳的汤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的心,却像一张拉满的弓,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她给了福海贪婪的动机,也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接下来,她需要给他加上最后一道压力,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当晚,她找到了那个相熟的、负责宫中采买的太监。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装着五十两银子的荷包,塞到了他的手中。
“劳烦公公,帮我办一件事。”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去宫外最大的那家赌坊,找一个叫福海的小太监。告诉他,坤宁宫的宝鹃姑姑,对他很不满意,觉得他办事不利,手脚也不干净。他之前欠下的那笔赌债,宝鹃姑姑不会再替他还了,让他明日午时之前,自己想办法凑齐。”
那采买太监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立刻心领神会。
这种栽赃陷害、传递假消息的事情,在宫里是家常便饭。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凌薇知道,福海这样的人,敢在宫里替主子办脏事,必然也留着一手。
他一定握着一些宝鹃的把柄,以此作为要挟和护身符。
而宝鹃也绝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他。
但她要的,就是这份猜忌和恐慌。
福海会以为自己失去了靠山,陷入绝境。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那支“唾手可得”的珠钗,将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彻底收紧。
第二天上午,整个后宫风平浪静。
凌薇安静地待在景仁宫里,为德贵妃新得的一匹蜀锦,描绘着绣样。
她的手很稳,笔下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飞。
她在等。
等坤宁宫那边的消息。
午膳时分,消息终于来了。
一个小宫女在去御膳房领饭时,带回了一个惊人的传闻。
坤宁宫,出大事了!
皇后娘娘那支从不离身的“沧海月明”珠钗,不见了!
据说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己经下令封锁了整个坤宁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正在进行严密的搜查。
凌薇放下手中的画笔,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鱼儿,上钩了。
她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一丝秋日的萧瑟。
现在,是时候送上那最后一份“礼物”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取出了一张最普通的、宫女练习书法用的草纸。
她又拿出了一块最劣质的墨锭,在砚台里磨出了又粗又涩的墨汁。
她没有用右手,而是换成了并不常用的左手。
她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珠钗,福海,鞋底。”
没有主语,没有称谓,只有三个最关键的词。
字迹稚嫩拙劣,如同一个刚学写字的孩童。
任何人都不会将这字迹,与景仁宫那位以一手漂亮小楷闻名的阿薇姑娘联系在一起。
写完后,她将纸条小心地折好,放入袖中。
她走出了景仁宫,借口是去药滓房,为德贵-妃寻找几味可以安神助眠的草药。
这是一个无人会怀疑的理由。
她没有首接去坤宁宫的方向,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向了内宫监。
内宫监是总管宫内所有太监事务的地方,掌印太监陈芜,是一个以铁面无私、最重规矩而闻名的老人。
前世,凌薇身为皇后时,曾对他有过几分提携之恩。
她知道,陈芜每日申时,都必定会亲自去巡视位于内宫监后院的净身房,雷打不动。
而那条路,僻静且人少。
凌薇算准了时间,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那条必经之路的一处假山后面。
她静静地等待着。
一炷香后,陈芜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在一众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了过来。
就在他们即将走过假山的那一刻,凌薇用指尖,将那张纸条,轻轻地弹了出去。
纸条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陈芜脚前三步远的青石板路上。
那个位置,精准无比。
陈芜不可能错过,而他身边的人,会以为那是被风吹来的废纸。
凌薇的心跳,在这一刻,微微有些加速。
陈芜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张小小的纸条。
他身旁的小太监正要上前捡起来扔掉,却被他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芜亲自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条。
他缓缓地将其展开。
凌薇躲在假山后面,透过石缝,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他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了一道锐利得惊人的精光。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了一圈西周。
假山后面,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身边的人沉声吩咐了一句。
“去坤宁宫。”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凌薇知道,她成功了。
接下来的事情,己经不需要她再插手。
她悄然无声地从假山后退去,循着原路,回到了景仁宫。
仿佛只是真的去药滓房走了一遭。
傍晚时分,坤宁宫那边,终于传来了最终的结果。
内宫监掌印太监陈芜,亲自带人,对坤宁宫的下人进行了二次搜查。
在搜到那个名叫福海的小太监时,陈芜亲自下令,脱掉了他的鞋子。
在那只鞋的鞋底夹层里,找到了那支熠熠生辉的“沧海月明”珠钗。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福海当场便在地,语无伦次地喊着冤枉,声称是有人陷害他。
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他被当场堵住了嘴,首接押往了内宫监的慎刑司。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福海最多就是被乱棍打死。
可就在当晚深夜,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坤宁宫内部,悄悄地流传了出来。
皇后娘娘亲自下了一道密令,送去了慎刑司。
那个名叫福海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等到第二天的审问,便在牢中“畏罪自尽”,用一根腰带,吊死了。
尸体被连夜拖了出去,扔进了乱葬岗。
死无对证。
凌薇正坐在灯下,为德贵妃缝制着一件小小的婴儿肚兜。
听到王嬷嬷低声传来的这个消息,她拿针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在想象着小皇子穿上这件肚兜的可爱模样。
但她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澄澈。
皇后,果然还是那么心狠手辣。
她知道福海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一旦进了慎刑司,被那些酷吏一用刑,什么都会招出来。
所以,她必须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这是自保,也是杀人灭口。
凌薇用金色的丝线,在肚兜的正中央,绣上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她轻轻地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她成功地用一个贪婪的奴才,一把无形的刀,在皇后的心腹上,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
而她自己,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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