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哈尔滨铁路分局的操场上还积着薄雪,风裹着冰碴子刮过,于晖却觉得浑身发热——他刚跑完1000米,用时3分20秒,比乘警队的合格线快了15秒;俯卧撑一口气做了50个,手臂虽然发酸,却没像前世在工地那样发颤。王队长站在操场边,手里拿着计时器,看着于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赞许:“不错,比我当年还快两秒。”
于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胸口还在起伏,怀里的警徽硌着肋骨,像是父亲在替他攥着劲。他知道,这只是考核的第一关,后面的法律知识笔试和应急处理模拟,才是真正的硬仗——前世他连高中都没读完,法律条文只在工地普法宣传册上见过,应急处理更是一窍不通,这三天他几乎没合眼,把《铁路安全管理条例》翻得页脚起了毛,连里面“旅客遗失物品处理流程”的细枝末节都背得滚瓜烂熟。
笔试在乘警队的小会议室里,二十多个考生围着长桌坐着,大多是跟于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有的穿着崭新的夹克,有的手里攥着钢笔,脸上满是紧张。于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玻璃上化成水痕,像一道道模糊的泪印。他接过考卷,扫了眼题目,心里一下子松了——最后一道论述题居然是“如何处理列车脱轨后的旅客疏散”,这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痛,前世父亲就是因为没来得及完善疏散方案,才在事故里丢了命。他握着笔,手腕都在抖,不是紧张,是激动,那些关于“优先保护老人小孩”“用安全带固定伤员”的想法,顺着笔尖流在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答题纸。
应急处理模拟在下午,王队长扮演“醉酒闹事的旅客”,故意用酒瓶砸向桌子,玻璃碎片溅到于晖脚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凭啥不让我喝酒?这火车是你家开的?”周围的考生都慌了,有的往后躲,有的想上前拉架,只有于晖没动——他想起前世在厨房,遇到过喝醉酒掀翻菜盆的旅客,那时候他只会躲在王师傅身后,现在他却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稳稳按住王队长的手腕,声音不高却很坚定:“同志,火车上禁止携带易燃易爆物品,您的酒瓶要是砸到人,不仅要赔钱,还得负法律责任——您要是想喝酒,到站后我陪您去酒馆喝,现在请您把酒瓶放下。”
王队长的眼睛亮了,突然松开手,拍了拍于晖的肩膀:“好小子,不慌不忙,还懂法,比那些只会喊‘不许动’的强多了。”
考核结束的时候,天己经黑了。王队长把于晖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杯热水:“你的成绩是第一名,笔试满分,应急处理也是最优。我己经把你的材料报给老周了,不出意外,下周就能给你办入职手续。”
于晖握着热乎乎的搪瓷缸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终于要当上乘警了,终于能继承父亲的警徽了。他想跟王队长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王队长,谢谢您……我爸要是知道,肯定也会谢谢您。”
“谢我干啥?是你自己争气。”王队长笑了,从抽屉里拿出枚崭新的警徽,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等你入职那天,我亲自给你戴上。”
于晖看着那枚警徽,跟父亲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更亮,没有磨损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把警徽收进怀里,跟父亲的警徽贴在一起,心里像揣了团火,暖得发烫。
接下来的几天,于晖每天都去家属院门口等消息,张婶和林晓燕也总来问他,林晓燕还给他织了条灰色的围巾,说“等你当上乘警,戴着围巾值夜班,就不冷了”。于晖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软乎乎的羊毛贴着皮肤,像是林晓燕的鼓励,一首暖到心里。
可等到第七天,等来的不是入职通知,是李叔急匆匆的脚步。李叔脸色发白,拉着于晖的胳膊就往分局跑:“晖子,出事了!老周说乘警队的编制满了,要把你调到炊事班去!”
于晖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铁轨震了一下,怀里的警徽突然变得冰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编制满了?王队长不是说赵哥的岗位空着吗?怎么会满了?”
“还不是老周搞的鬼!”李叔的声音都在抖,“我刚才去人事科,听见老周跟人打电话,说他侄子也想当乘警,把你的名额给顶了!晖子,你跟我去跟老周理论去,凭啥抢你的名额!”
于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前世他就是这样,被人抢了机会,这一世他明明那么努力,明明考了第一名,怎么还是逃不过当炊事员的命?他想起父亲的警徽,想起王队长给的新警徽,想起林晓燕织的围巾,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跟着李叔冲进人事科,老周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手里拿着份报纸,看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老李,于晖,你们来干啥?”
“老周,你凭啥把晖子的名额给你侄子?”李叔指着老周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变了,“晖子考核第一名,凭啥不能当乘警?你这是徇私舞弊!”
老周放下报纸,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眼神里满是不屑:“老李,话可不能乱说。乘警队的编制是分局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侄子是大专毕业,学的是法律专业,比于晖更适合当乘警——于晖虽然考核过关,但学历不够,分局领导说了,得优先考虑高学历人才。”
“学历不够?”于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周科长,您之前怎么不说学历不够?考核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名额被你侄子顶了,才说学历不够?您这不是徇私舞弊,是什么?”
“于晖,注意你的态度!”老周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子都震倒了,茶水洒在桌上,“我告诉你,这是分局的决定,你不服也得服!要么去炊事班,要么就别来铁路系统上班——你自己选!”
于晖看着老周那张嚣张的脸,想起前世在厨房的日子,想起妻子刘梅的冷嘲热讽,想起自己跳楼前的绝望。他突然觉得,就算当了乘警,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王队长给的新警徽,放在老周的办公桌上,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嘲笑这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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