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门被北风撞得吱呀响,李云龙搓着手坐在供桌旁,对面的张汉卿正用银质烟嘴抽着烟,烟圈飘在满是灰尘的神像前。张汉卿穿的黄呢子军装熨得平整,肩章上的两杠三星亮闪闪,手指上还戴着枚金戒指,跟李云龙磨破袖口的灰布军装比,透着股阔气。
“李团长,这伏击的事就这么定了!”张汉卿弹了弹烟灰,语气爽快,“我派一个营守西边山口,你们堵东边树林,等鬼子进了圈,咱们前后夹击,保准把补给全拿下!”
陈宇站在李云龙身后,盯着张汉卿的金戒指——这戒指在阳光下晃眼,他突然想起现代军校里看过的史料:国民党不少军官克扣军饷买奢侈品,张汉卿说派一个营,恐怕是虚数。他刚想提醒,庙外突然进来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军官,穿同款军装却没戴军衔,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战术手册,脸色急得发红。
“团长,军分区来电,让咱们优先保障自身防区,不能轻易调主力!”军官声音不大,却让张汉卿的脸沉了下来。
“苏默!谁让你进来的?”张汉卿把烟嘴往供桌上一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赶紧出去!”
苏默没动,反而朝李云龙递了个眼神,手指悄悄在战术手册上点了点——手册封皮上,用铅笔浅浅画了个“一”字,后面跟着个“连”字。陈宇心里一凛:张汉卿根本没打算派一个营,顶多一个连,还是老弱残兵!
等苏默被赶走,张汉卿又堆起笑:“李团长别介意,这参谋年轻不懂事。明天一早,我保证部队到位!”李云龙刚要应下,陈宇突然开口:“张团长,不如咱们立个字据?免得明天出岔子,也好有个凭证。”
张汉卿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饰过去:“陈同志倒是心细,行!立就立!”他让卫兵取来纸笔,草草写了几句,签字画押时,陈宇瞥见他手腕上的表——表盘里刻着“上海亨达利”,这种表在当时要卖十块大洋,寻常军官根本买不起。
离开山神庙时,苏默突然从树后钻出来,塞给陈宇一张纸条,压低声音:“明天鬼子补给队里有谍报员,小心他们的伪装。”说完就快步走了,陈宇展开纸条,上面画着个挑货郎担的人,旁边写着“左脸有痣”——这是日军文化间谍的记号!
回到根据地,陈宇把纸条递给李云龙,两人正琢磨怎么应对,外面突然传来“卖糖葫芦嘞”的吆喝声。陈宇走到门口一看,只见个穿蓝布棉袄的货郎挑着担子走来,棉袄袖口磨出了棉花,头上戴顶旧毡帽,左脸果然有颗黑痣,正是纸条上画的人——沈阿福。
沈阿福见了陈宇,笑着递过一串糖葫芦:“同志,尝尝?自家做的,甜得很!”陈宇接过糖葫芦,手指碰到他的手——货郎的手本该粗糙,可沈阿福的手心却很光滑,还带着股淡淡的机油味,像是常摸枪械。
这时林晚秋从炊事房出来,她换了件浅灰色棉袄,领口缝着块碎花布,乌黑的辫子上系着根红绳,手里端着盆刚洗好的白菜。沈阿福看见她,眼睛亮了亮,笑着问:“这位同志,你们这儿有针线吗?我担子上的布兜破了,想补补。”
林晚秋点头,转身回窑洞取针线。陈宇趁机跟沈阿福搭话:“老乡,你常来这一带?鬼子查得严,你不怕吗?”沈阿福搓着手笑:“怕啥?俺是生意人,鬼子也得吃穿不是?前几天在西边村,还跟鬼子的翻译官聊过呢,他人挺好,还买了俺两串糖葫芦。”
陈宇心里冷笑——日军翻译官大多凶残,哪会跟货郎“聊得好”?他正想追问,林晚秋拿着针线出来,递给沈阿福时,突然说:“老乡,你这棉袄的针脚是倒着缝的,俺们这儿都顺针缝,你咋反着来?”
沈阿福的脸瞬间白了一下,又赶紧掩饰:“俺婆娘缝的,她手笨,缝反了也不知道。”说完匆匆接过针线,挑着担子就走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对陈宇说:“他刚才说‘西边村’,可西边村上周被鬼子烧了,根本没人住。而且他的口音,听起来像南方人,却故意学北方话,说得不地道。”
陈宇点头,心里己经确定:沈阿福就是日军的文化间谍,来根据地探虚实的。他刚想跟李云龙汇报,老周突然从后勤处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笑着说:“陈宇同志,晚秋同志,俺刚煮了红薯,快过来吃!”
陈宇看着老周的笑,突然想起昨天他给国民党传消息的场景——沈阿福会不会是老周引来的?他接过红薯,故意问:“周主任,刚才那个货郎你认识吗?看着面生得很。”
老周咬了口红薯,含糊地说:“不认识,大概是新来的生意人吧。”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可陈宇却注意到,他的手指悄悄在口袋里攥了攥——那里藏着的,会不会就是跟沈阿福联络的纸条?
这时哨兵突然跑来,大喊:“陈宇同志!李团长让你赶紧去团部,说军分区来了电报,鬼子的补给队明天提前出发了!”
陈宇心里一紧:沈阿福刚走,军分区就来电报,这也太巧了!难道军分区里也有日军的眼线?
他看了眼老周,又看了眼沈阿福消失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这场伏击战,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凶险——不仅要对付鬼子和国民党的虚情假意,还要防着藏在暗处的内奸和间谍,而那个叫“麻雀”的兵工厂内奸,至今还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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