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芳毫不客气地把钱揣进兜里，哼了一声：“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也是苏浅浅运气好，有你这么好的邻居。”
王娟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苏浅浅才是被连累的那个，现在反倒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老好人。
王娟看向苏浅浅，眼里满是愧疚。
苏浅浅没怪她，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王麻子卑鄙。
段芳拿到钱，虽对挨的那一下刀背耿耿于怀，但还是拉着王麻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围观妇人见没热闹可看，纷纷围到王娟身边，七嘴八舌地替她鸣不平。
“娟啊，你就是太好心了，这种事哪用得着你出钱。”
“就是，这种人帮了一次就有下一次，可别当冤大头，白白便宜了他们。”
“段芳也真是不讲理，虽说苏浅浅名声不太好，可被人盯一眼就赖上，天底下哪有这道理？往后大家还是离他们夫妻俩远点，免得不小心碰着了，反倒被讹上。”
“说得对。不过我刚没听清，王麻子好像跟段芳说什么偷东西、爬墙才扭的脚，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听清楚了没？”一妇人满脸好奇，懊恼自己刚才没听仔细。
“没听见，估计就是偷东西，总不能是偷人吧。”
这话一出，王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众人正说得兴起，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哈哈，就段芳那厉害性子，王麻子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偷人。”有人打趣道，“我看啊，八成是脚扭了耽误晚上“嘿咻嘿咻”干活，段芳这才急吼吼来找苏浅浅麻烦。”
“哎呦，你这话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另一个妇人接话，笑得不怀好意，“不过段芳这大嗓门、气血足的样子，说不定夜夜都折腾呢。真要是再怀一个，正好她闺女王云还没定亲，能在家伺候她坐月子。”
“哈哈哈，你这张嘴可真损！”
众人虽都在打趣段芳，王娟却觉得浑身发冷，像躲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爬虫，连呼吸都带着颤。
陈大江没看见王娟给段芳拿钱，可妇人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阴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攥住王娟的手腕就往家拖，声音又冷又硬：“跟我回去！”
王娟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他牵着走。
她太清楚了，陈大江这是动了真火，往后怕是又要冷战许久。
妇人们见陈大江脸色铁青，都猜到他是气王娟私自拿钱。
有人立马变了嘴脸，阴阳怪气道：“瞧吧，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自己男人辛苦赚的钱，就这么白白给了别人，装什么大好人。”
“就是，王娟也算命好，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能嫁给陈大江，吃的用的啥都不缺，啧啧……”
“切，要换了是我，早跟她离了！一个生不出娃的女人，留着有啥用？”
……
回到家，陈大江猛地甩开王娟的手，怒声道：“你凭什么私自做主替李家给那十块钱？你知道我赚十块钱有多难吗？你这个女人，真是享福日子过多了。”
“呵，你觉得我这是在享福？”王娟自嘲地笑了，眼里满是悲凉，“我宁愿过苦日子，也想我的孩子能好好活着！而不是丈夫出轨时，为了怕被发现，一把推得我流了产。这么多年我还要替你背着不孕的黑锅！陈大江，还是老天开眼，让你伤了命根子，让你彻底绝了后。”
原来，十几年前王娟流产后没过半年，陈大江推着木板车去镇上送豆腐，恰逢一场瓢泼大雨，他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
木板车的手柄狠狠撞在他的会，落下个勃起障碍的病根，想再要个孩子几乎成了奢望。
那时王娟的父母本就体弱多病，弟弟又是残疾，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全靠着陈大江接济才能勉强糊口。
王娟纵有万般恶心、千般不甘，也只能咬着牙留在陈家。
结婚快二十年，王娟的肚子始终没动静，村里人都嚼舌根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而陈大江愿意一首与王娟保持夫妻关系，自然是为了心底那一丝愧疚，与掩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
“你……王娟！”陈大江被戳到痛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我们说好不提这事的！再说，没有我，你父母早就病死了。还有你那个瞎眼弟弟，这些年接济他的钱和粮食，哪样不是我出的？”
“陈大江，你也只会拿我娘家人说事。”王娟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喃喃说了一句，便失了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
陈大江知道王家人是王娟的软肋，狠狠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往后少跟苏浅浅来往！还有，以后的生活费减半！”
王娟心中酸楚，低下头，抬手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她和王麻子从开年起就纠缠在一起，算算己有大半年光景，可肚子始终没个动静。
王娟很是不甘心，难道这辈子她真的再没机会怀上孩子了吗？
想起最近一连串的糟心事，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
或许，该和王麻子断了这层畸形扭曲的关系了。
段芳揣着那十块钱，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回了家。
刚进院门，就瞧见去娘家帮忙的大女儿王云正站在屋檐下擦汗。
她心下一喜，扬声吩咐道：“小云，快去把大锅里的猪食舀出来喂了，今儿个还没给猪添食呢！”
王云生得随段芳，五官平平，皮肤被晒得黝黑，身材瘦瘦小小，留着齐耳的蘑菇头，身上那件粗布衣裳胳膊肘处还打了个补丁。
王云素来怕重男轻女的父母，闻言不敢耽搁，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刚从外婆家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转身钻进了厨房。
前两个月，因为王云的舅妈老蚌怀珠，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正赶上了秋收，所以王云便被送了过去，帮忙拾掇地里的活。
傍晚，王云把家里的活计收拾妥当就出了门，却无意收获了一个重要消息。
她儿时的玩伴，竟然嫁给了本村的李满仓，而且，就是那个被十里八乡议论纷纷的六婚寡妇。
王云愣在原地，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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