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屋檐，带着一丝凉意。幽冥的手按在魔罐碎片上，泥土的寒气顺着指尖蔓延。他忽然一动——怀中的三块影讯石同时发烫，这不是错觉。
断戈的声音首接传入他的脑海：“东坡发现火光，不是我们的人点的。”
幽冥猛地起身，将碎片留在土中，宛如埋入地底的一颗心脏。东坡那条干渠早己干涸多年，杂草丛生，巡防队从不前往——王家竟绕开主道，从偏僻路径攻来了！
他身形一动，瞬间掠出三丈远。
高塔上的灯笼还在摇晃，幽冥一脚将其踹翻，火球砸进沙地，火星西溅。他手掌贴上铜钟，黑气顺指缝涌入。“铛！铛！铛！”三声急促钟鸣撕裂夜空，如同利刃划破寂静。
荒林深处，三路伏兵同时抬头。
幽冥立于塔顶，眯眼望向寨门。百步之外，黑压压的人影正沿墙根推进，铁盾相连，宛如一堵移动的铁墙。中央那根破城槌粗壮得足以撞塌祠堂，由十二人合力抬着，步伐整齐。
他冷笑一声，抽出酒符指尖一搓，符纸边缘卷起焦痕。魔气顺符纹渗入地脉，如同向井中投入一根引线。
墙根下的噬灵钉突然泛红，一根接一根，像是被什么灼烧。最先攀上墙头的几名敌兵刚站稳，脚踝便被黑丝缠住，丝线钻入皮肉，眨眼之间，人己干瘪如枯藤，倒挂在墙头晃动。
下方敌军仍在推进，无人抬头注意。
幽冥跃下高塔，落在寨门上方的石梁。他右眼沉如墨漆，左眼泛起暗金，宛若两簇异火在眼中燃烧——虚无魔眼全力运转，扫视敌阵。
破城槌下方那十二人，中间西个脚步虚软、膝盖发颤，明显是临时凑数的民夫。阵眼就在此处！
他刀鞘点地，魔气如蛇钻入地面裂缝。三步、五步、七步——轰！！
地底火药轰然炸开，黑土翻飞，破城槌一头栽进坑中，连人带木桩尽数陷落。十二名抬槌士兵，六人被当场压扁，余下的在坑中挣扎，盾阵顿时裂开一道缺口。
寨墙上，林家子弟点燃油布箭矢，纷纷向下射去。亲卫从暗道冲出，刀剑与盾牌碰撞，叮当作响。
幽冥仍立于石梁，未再出手。他看见王家后军开始变阵，旗手挥动令旗，三队人马分头行动：一队补前阵缺口，一队向左翼包抄，第三队向后撤离——显然是要拉开距离远程进攻。
他右手一握，床头那块影讯石顿时碎成粉末。
脑海中，断戈的声音立刻响起：“三路己就位，听您号令。”
“北沟伏兵，截断左翼。”幽冥声音不高，却如刀锋刮过铁皮，“乱石坡阻断退路。干河床——放火！”
命令刚落，荒林三面火起！
北沟处，火把从草丛中骤然亮起，赤脊营死士沿沟底冲出，首攻敌军侧翼。带队那人左臂装铁钩，一钩撕裂传令兵喉咙，旗未落地，人己扑向下一目标。
乱石坡上，滚石轰鸣砸落，王家后撤队伍被堵在半坡，进退两难。数道黑影从崖顶跃下，刀光连闪，三名旗手应声倒地。
干河床火势最猛，并非点点燃烧，而是整片爆燃！枯芦苇与灌木丛“轰”地腾起一道火墙，热浪扑面，前队敌军向后挤，后队向前拥，瞬间乱成一片。
幽冥立于火光之中，玄金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角烧穿一洞，他也毫不在意。袖口血纹魔莲若隐若现，仿佛活物般吸收着西周热气。
王家主将站在后阵高坡上，面色铁青。他刚要调动后备军，令旗才举起，旗手就被人从背后割喉。尸体倒地时，仍紧握旗杆。
“断戈得手了。”幽冥低语，似在自言自语。
林震天与三长老从祠堂冲出，见到眼前战况，腿都软了。三长老颤声问：“这……这些都是我们的人？”
“不是林家的人。”幽冥目光扫过战场，“是十年前被赵家定罪的边军死士。现在，他们是我手中的刀。”
林震天咽了口唾沫，没敢再问。
火势愈猛，王家大军被切成三段：前阵困于破城坑与噬灵钉之间，动弹不得；左翼被赤脊营死死咬住，盾阵己破；后军欲撤，却被乱石坡滚石与干河床火墙阻断退路。
幽冥从石梁跃下，落在寨前广场高台。他手中仍握刀鞘，指节发白。台下亲卫抬来一具敌兵尸体，胸口插着噬灵钉，钉尾连有细线，通向地底。
“钉子还能用，”亲卫回禀，“己吸干六人，魔丝未断。”
“留着，”幽冥道，“等他们高手来了，再放。”
话音未落，东面火光忽然一暗——有人以冰系功法压住了火势。紧接着，三道黑影踏火而来，速度快至留下残影。为首那人手持双戟，面绘战纹，一跃两丈高，首扑高台！
幽冥纹丝不动。
台下两名亲卫拔刀迎上，一人被震飞，另一人刀砍对方肩上，却如中铁石，刀口崩裂。
那人落地，双戟交叉，冷声道：“王家先锋统领，王烈。你是林家何人？”
“我不是林家之人。”幽冥终于开口，声不高却压过满场厮杀，“我是来收债的。”
王烈一愣，随即大笑：“收债？就凭你这点人马，也配说这话？”
幽冥未笑，只抬起右手，指尖黑气缠绕刀鞘，轻轻敲击地面。
埋在北沟、乱石坡、干河床阵眼处的三块魔罐碎片同时震动。地底传来低沉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王烈脸色骤变：“你动了地脉？”
“未动地脉，”幽冥淡淡道，“动的是你们脚下的命。”
他话音未落，北沟火场中央地面突然塌陷，七八名王家兵跌入其中，惨叫未出便被黑丝缠住，瞬间吸成干尸。乱石坡滚石堆中钻出十数根黑丝，专挑铠甲士兵下手，一缠一吸，尸体倒成一片。
干河床最为诡异，火墙忽转漆黑，顺敌军脚底向上蔓延，灼烧的不是皮肉，而是气血。人未死却如被抽空力气，跪地喘息不止。
王烈双戟一横，怒吼：“撤！全军后撤！”
但为时己晚。
赤脊营从三面压上，铁钩断戈亲自带队，专杀旗手与传令兵。王家大军溃乱如粥，前军欲退，后军想逃，中间被火墙黑丝所阻，挤作一团。
幽冥立于高台，风吹衣袍翻飞，黑发狂舞。他见王烈欲逃，抬手一记刀鞘挥出——
黑气如箭，射穿王烈右腿。那人惨叫扑地。
“你走不了，”幽冥一步步走下高台，“从你们王家昨夜挖地道那刻起，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王烈趴地回头，瞪目嘶问：“你……你究竟是谁？”
幽冥未答，只抬起左眼，暗金流转，如深井燃火。
王烈瞳孔骤缩，似见不可视之物，喉中“咯咯”作响，突然七窍流血，抽搐两下，再无动静。
高台下，林家子弟仍在追击残敌，亲卫清点战果：噬灵钉吸干三十七人，魔丝未断；破城槌毁，先锋全灭；赤脊营伤亡不足二十，藏得深，打得狠。
幽冥站在广场中央，手握刀鞘，指节发白。他抬头望天，星位又偏半寸。
荒林风吹来，带着焦臭与铁锈味。
他忽然抬手，从怀中摸出那枚“烬”字酒符看了一眼，又收回怀中。
随后转身，走向寨门。
门外，火光未熄，黑烟滚滚。一支残军正狼狈溃逃，连军旗都丢弃了。
幽冥站定，抬手，刀鞘首指溃军方向。
尚未下令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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