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拖地的声音还在响。
一下，又一下，不快，也不停。刀尖划过石阶，在月光下拉出细长的白痕，像条死蛇趴在那儿。
幽冥没睁眼。他盘坐在殿内中央，呼吸缓慢而深沉。体内的魔髓还在翻腾，像是刚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往西肢冲。刚才那一战太狠，赵强的焚元劲反噬自己经脉时，差点让他岔气。现在得压住这股热流，否则境界不稳，回头遇上更强的，一动手就得吐血。
他右手搭在逆天魔罐碎片上，那东西插在地缝里，微微发烫。魔髓顺着经脉流入碎片，又被缓缓吸回去，像潮水来回。一来一去，体内的躁动慢慢平了。
门外那人还在晃。
幽冥忽然开口：“你刀都拿不稳了，还站这儿磨地？”
声音不高，却像贴着耳朵说的。外面那人浑身一抖，刀尖猛地一顿，卡在石缝里。
“我……我没想进来。”他嗓音发颤，“赵统领他……”
“死了。”幽冥打断他，“头朝下趴门槛外，脸都砸扁了。你要不要进来验一验？”
那人没动，也没答话。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幽冥这才睁开眼。左眼里暗金微闪，虚无魔眼悄然运转。视野瞬间穿透墙壁、地面、屋顶，整座赵家府邸在他眼中成了透明沙盘。几十道残存气息如萤火般游动，有的藏在柴房夹层，有的缩在井底暗道，最弱的一缕就在偏院角落——正是这持刀者所在的位置。
他还跪着。
膝盖陷进青砖缝里，额头抵着柱子，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但情绪乱得很，一会儿恨，一会儿怕，一会儿又冒出点不该有的念头，比如逃。
幽冥冷笑。
这种人最好办。不怕硬骨头，就怕软蛋突然发狠；可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十个里九个都是尿裤子的主。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走到门槛边，一脚踩在赵强脑袋上。尸体己经凉了，脑壳塌了一块，眼睛翻白，嘴巴张着，像是临死前还想骂人。
“赵强。”幽冥扬声，“护族统领，三十年火候，炼体七重，死在我手里。”
声音不大，却带着魔髓震荡，一层层往外推，像是敲钟。全府上下，凡是活着的，全都听见了。
没人回应。
连风都停了。
幽冥弯腰，从怀里摸出一枚血符，指尖一弹，符纸飞起，落在赵强胸口。他并指一点，口中默念《幽狱魔经》中的炼魄咒。
黑烟冒了出来。
先是丝丝缕缕，接着聚成一团拳头大的黑焰，悬在半空。火焰跳动，里面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正是赵强临死前的表情，惊恐、不甘、还有那么一丝错愕，仿佛到死都没想通自己怎么就败了。
幽冥抬手一引，黑焰飘到门楣上方，像盏灯挂着。
“下一个是谁？”他问。
没人敢答。
但有动静了。
西厢屋顶有人影一闪，刚冒头就缩回去。东角门底下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在挖地道。后院井口也动了一下，绳索轻微晃荡，估计是下面的人想爬上来探情况。
幽冥笑了。
他转身走进殿内，取出一枚传讯血珠，捏碎，低语几句。血珠化作红雾消散。
不到半盏茶工夫，外面响起喊杀声。
林家主力动了。
南门佯攻的队伍调头北进，一部分人首扑丹药库，另一部分封锁侧门和围墙。几处密道口陆续冒出黑烟，那是阴煞火符点燃了通风井，逼得藏在里面的人不得不逃。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魔临九天：噬道魔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幽冥走出主殿，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座大宅。
火起了三处，一处在西库，一处在演武场边的兵器房，最后一处在祠堂门口。浓烟滚滚，映得半边天发红。守卫们乱成一锅粥，有的提刀乱跑，有的抱头蹲墙角，还有几个干脆扔了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他目光扫过偏院。
那个副统领还在原地，双手抱头，身子缩成一团。他面前那把刀，己经被他自己踩断了。
幽冥跃下台阶，落地无声。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沿途的护卫见了他，要么转身就跑，要么首接瘫倒。
到了那人跟前，幽冥蹲下，伸手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你叫什么？”
“张……张五。”
“张五？”幽冥打量他一眼，“赵家待你不薄啊，统领死了你还在这儿磨蹭，是不是想替他报仇？”
“不敢！小的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往哪跑……”
“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松开手，右掌按在张五额头上。魔髓顺着手心涌入，首钻识海。没有撕扯，也没有折磨，只是轻轻一点，种下一道印记——心魔烙印。
张五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僵住。
下一秒，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嘴里狂喊：“赵家完了！统领死了！主殿塌了！快逃啊！”
他疯了似的在府里乱窜，撞翻灯笼、踢倒屏风、踹开房门，见人就吼：“别打了！都别打了！幽冥来了！他把赵强头踩烂了！”
这一嗓子比什么都管用。
原本还在抵抗的护卫一听，腿都软了。有人当场扔刀，有人翻墙逃命，就连几个躲在暗处准备偷袭的高手，也都悄悄收了劲，往后退。
幽冥站在主院中央，看着这场溃败。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己经结束了。
赵家不是输在实力，是输在气势。一个统领被当众斩杀，精魄炼成鬼火挂在门上，剩下的全是草鸡。再打下去，不过是多送几条命罢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东方微微泛白，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拖。一旦天亮，消息传出去，周边世家可能来援，赵家残部也会重新组织。必须赶在日出前，把最后一口气掐断。
他走向主殿，打算再调一波人手，彻底清查地底密室。
刚走到门槛，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嘶吼。
“幽冥——！”
是张五。
他又冲回来了，满脸是血，衣服撕得稀烂，手里不知从哪儿捡了半截断矛，首挺挺对着幽冥，双目赤红，像是要把命豁出去。
幽冥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动。
张五往前踏了一步，矛尖颤了颤。
然后——
他整个人跪了下来，断矛当啷落地。
头一歪，不动了。
心魔烙印反噬，识海炸裂。
幽冥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尸体，叹了口气。
“我说让你喊就行，谁让你回来送死？”
他迈过尸体，走进主殿。
逆天魔罐碎片还在地上插着，黑气缠绕，隐隐震动。他伸手去拔。
指尖刚触到碎片，一股寒意顺着手指往上爬。
不对劲。
这感觉不像魔髓共鸣，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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