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陆家别墅，天色己经擦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没想到客厅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几排移动衣架被推进了客厅中央，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新款秋装，从风衣、毛衣到连衣裙，琳琅满目，吊牌在灯光下闪着光。
几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而陈曼正兴致勃勃地在衣架之间穿梭，手里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在自己身前比划着。
“回来了？”陈曼看到他们，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衣服，快步走过来拉住余心宝的手，
“快来快来，心宝，看看喜不喜欢。”
她拉着余心宝走到衣架前，献宝似的指着那些衣服：“这不马上要开学了嘛，总要多添几件新衣服。我让他们把几个牌子当季的新款都送过来了。”
余心宝看着这堪比商场专柜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
“阿姨，不用了……我衣帽间里的衣服，都还没穿过几件呢。”
陈曼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从衣架上取下一条姜黄色的连衣裙，在余心宝身前比了比，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这个颜色衬你，显白。”
她又拿起一件雾霾蓝的羊绒衫：“这个也好看，料子舒服，贴身穿肯定软乎乎的。”
她一件件地挑，一件件地比划，脸上的笑容明媚又满足，那种纯粹的快乐，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
余心宝站在原地，看着陈曼忙碌的身影。
她想，陈阿姨，大概是真的，很想很想养一个女儿？
陆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余心宝身上。
小姑娘站在一片华服中间，像个洋娃娃，任由陈曼打扮。
他转身走到花园，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温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大总裁，这么快就来盘查了？”
陆凛的声音很沉，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今天怎么样？”
温然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声音变得专业起来：“和你想的差不多。她很敏感，也很警惕，对外界的善意第一反应是退缩和怀疑。今天我花了很大功夫，才让她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怕人，不是单纯的内向，是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感。她不懂得怎么和人正常交往，因为在她过去的成长环境里，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不被喜欢，所以她选择把自己藏起来，用讨好和顺从作为保护壳。”
“因为在她过去的世界里，只有‘乖’和‘听话’才能得到最基本的生存保障，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一种风险极高的行为。”
陆凛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窗外夜色浓稠，他的眼底比夜色更深。
电话那头的温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陆凛，你要有心理准备。童年时期形成的心理创伤，有时候需要用一生去治愈。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嗯，我有的是耐心。”陆凛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推着她往前走，而是要给她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练习场’。在这个练习场里，她可以犯错，可以拒绝，可以表达任何想法，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只会得到你的支持。”
“第一，把选择权还给她，从最小的事情开始。”温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比如今天，我问她喜欢什么，她下意识就会看你。你必须让她明白，她的喜好，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批准。下次一起吃饭，别问她‘吃这个好不好’，爹系大佬超凶，可他喊我宝宝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爹系大佬超凶，可他喊我宝宝最新章节随便看！首接把菜单给她，让她自己点，哪怕她点的东西再奇怪，你也要表现出‘这个选择很棒’的态度。”
“第二，正面反馈。不要说‘你真棒’这种空泛的夸奖。要具体，要让她知道自己哪里做得好。她选了一件衣服，你就说‘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肤色’；她唱了一首歌，你就说‘你刚才那个转音处理得很好听’。这种具体的肯定，会一点点瓦解她内心深处‘我不够好’的认知。”
“第三，扩大她的社交圈，但必须是安全可控的。不要一开始就把她丢进人堆里，她会溺水的。先从你最信任的、最友善的人开始，比如你母亲，比如我。让她习惯和除了你之外的人交流。”
“至于她喜欢的唱歌……那是她唯一敢于向外界展示的闪光点，是她信心的突破口。你要做的，是为她找一个安全的舞台。让她在那个舞台上，因为自己的才华而获得掌声。当她因为‘做自己’而得到世界的正向回馈时，她才有可能真正地接纳自己。”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
陆凛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走回客厅。
客厅里，陈曼的热情丝毫未减，她正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和一件鹅黄色的卫衣，兴致勃勃地让余心宝挑选。
“心宝，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我觉得都好看，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得粉嫩的。”
余心宝被那一片五颜六色晃得眼花缭乱，她看看陈曼期待的笑脸，又看看那些漂亮得不像话的衣服，小声地，用她一贯的语气回答：“都……都很好看，阿姨您帮我选就好了。”
这是她最习惯的回答方式。
安全，不会犯错。
陈曼正要说“那就都留下”，陆凛却走了过来。
他从陈曼手里自然地接过了那两件衣服，
“心宝。”
余心宝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陆凛将两件衣服拿到她面前，
“不用考虑我妈妈喜欢什么，也不用管别人觉得哪个好看。”
“这两件你都不喜欢，也没关系。”
余心宝的视线，在那两件衣服上逡巡。
粉色很甜美，但……她觉得，那件鹅黄色的卫衣，款式简单，颜色明亮，像一小片阳光。
她的目光，在那件鹅黄色的卫衣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
就是这微小的停顿，被陆凛精准地捕捉到了。
“喜欢这件？”他问。
余心宝的指尖蜷缩了一下，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陆凛将那件鹅黄色的卫衣递给旁边的导购，“这件留下。”
然后，他把那件粉色的毛衣递还给陈曼。
陈曼是谁，人精中的人精。
她看着儿子这番举动，再看看余心宝那副小心翼翼又鼓足了勇气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一把拉住余心宝的手。
“哎哟，我的天！还是我们心宝有眼光！你别说，这鹅黄色就是比那个粉色耐看，也衬你！显得人特别精神！”陈曼亲热地拍着她的手背。
她用最自然的方式，肯定了余心宝的选择。
余心宝听着陈曼的夸奖，又偷偷看了一眼陆凛，他的眼底，似乎也带着笑意。
原来，说出自己的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她的选择，是会被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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