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看着宋建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了下来。
他是个出来混的，他比谁都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碰都不能碰的禁忌。
陆凛，就是京海最大的禁忌。
陆子扬是陆家的亲戚不假，可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远房。
可如果宋建成说的是真的……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陆凛在意的人……
他今天要是真的把人拦死在这里，那后果……王强不敢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赌错了，他赔上的是自己的命。
赌对了，他不过是卖宋建成一个人情。
这笔账，太好算了。
“扬哥……”王强走到陆子扬身边，压低了声音，“我看，还是先让她们去医院吧，人命关天……”
“你他妈说什么？！”陆子扬一把推开他，“你胳膊肘往外拐？你忘了谁才是你老板？！”
王强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扬哥，我们黑盾安保，只听陆总的命令行事。今天这事，我看还是先到此为止。”
“你！”
“来人，”王强不再理他，对着手下沉声下令，“让开一条路。”
“强哥！”
“我说让开！”王强吼了一声。
那十几个壮汉，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宋建成对着王强，微微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走进包厢。
“佳佳，快，带你同学走！”
“爸！”宋佳看到父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们走！”
一行人，在陆子扬怨毒的注视下，匆匆离开了青禾里。
……
陆氏旗下的明德医院。
“伤口被碎瓷片划的，很深，需要立刻清创缝合！”医生经验丰富，只扫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余心宝被扶着躺在病床上。
医生用镊子，从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夹出两片细小的、嵌在里面的碎瓷片。
最后，缝了三针。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但伤口很深，失血有点多，需要挂水消炎。”医生一边开着单子，一边嘱咐，
“这几天伤口千万不能碰水，按时换药，注意休息。”
余心宝被安排进了单人病房，挂着点滴。
在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她沉沉地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林霏就守在病床边，看着余心宝。
宋佳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停车场里那几辆迟迟没有离开的车，和车边几个抽着烟、不时朝住院部大楼张望的男人。
陆子扬的人，还守在外面。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宋建成端着两杯热水走了进来。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林霏，又把另一杯放到女儿手里。
“爸。”宋佳接过水杯，却没有喝。
“陆子扬还在楼下？”
宋建成点了点头，走到窗边，顺着女儿的视线看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们现在怎么办？”宋佳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陆子扬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必须马上告诉陆总！”
一想到余心宝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宋佳的心就揪成一团。
她无法想象，如果陆凛回来，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他的私人飞机，应该是刚从欧洲起飞，现在人还在万米高空上，手机不开机，谁也联系不上。”宋建成淡淡地说，“等他落地，至少也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等他落地！等他落地第一时间就告诉他！”林霏猛地抬起头，气愤地说道，
“一定要让陆总把那个陆子扬千刀万剐！”
宋建成看了林霏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继续看着宋佳。
“佳佳，爸问你，就算联系上了，你要怎么说？”
“就实话实说！”宋佳想也不想地回答，
“就说陆子扬在青禾里骚扰心宝，心宝为了自保才失手伤了他，可他却叫了一大帮人来堵我们，还把心宝的手弄伤了！”
“然后呢？”宋建成追问。
“然后……然后就让陆总处置他！”
宋建成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这状，不能由我们来告。”
宋佳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
宋建成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余心宝，声音压得更低了。
“陆子扬是什么货色，陆凛比我们更清楚。你现在急吼吼地跑去告状，告的还是他陆家的亲戚，你猜，陆凛心里会怎么想？”
“他或许会为了这个小姑娘，处置陆子扬。但是，他心里对我们宋家，难免会生出一根刺。”
宋佳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她光想着为朋友出气，却忘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人心叵测。
“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宋佳的声音里带着不甘。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宋建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状，我们不但要告，还要告得他陆子扬永世不得翻身。”
“只不过，不是由我们来告。”
宋建成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要等着他陆子扬，自己哭着喊着，去跟陆凛告状。”
“什么？”林霏和宋佳都惊呆了。
让陆子扬去告状？
他告什么？
“你们以为，陆子扬现在在想什么？”宋建成看着两个一脸茫然的女孩，耐心地解释道，
“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
“他不过是想调戏个女学生，结果呢？不仅被人当众开了瓢，灰头土脸，最后连人都没留住，眼睁睁看着你们走了。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他那种蠢货，脑子里想的，一定是怎么添油加醋，怎么颠倒黑白，跑到陆凛面前去哭诉，说我们宋家仗势欺人，说这个小姑娘刁蛮任性，把他打成了重伤。”
宋佳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好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他闹得越凶，哭得越惨，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等到陆凛听完了他所有的表演，我们再把青禾里的监控录像，医院的验伤报告，还有这位余小姐手上这三针的缝合记录，往陆凛的桌子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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