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陆总下一秒就发作。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陆凛转过头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温和，“没事，继续玩。”
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余心宝椅子的靠背上，形成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环抱姿势，将女孩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领域内。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继续用冷冽的言辞将李总的方案批得体无完肤，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边的女孩玩游戏。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一半是商场上的冰冷与锐利，另一半，却是无人察觉的，纵容的温度。
这诡异又割裂的一幕，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快疯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活阎王吗？
余心宝玩了两局，就觉得没意思了，她放下手机，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地喝着面前的玉米汁。
陆凛的谈话告一段落，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视线落在余心宝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上，眉头微皱。
“没胃口？”
余心宝摇了摇头，小声说：“可能下午茶吃太饱了，吃不下。”
陆凛对站在一旁的酒店经理招了招手。
那经理过来，腰都快弯成九十度：“陆总，您有什么吩咐？”
“让后厨熬一锅海鲜粥。”
酒店经理连忙应下：“好的陆总，马上就去安排。”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海鲜粥就被端了上来。
粥熬得极好，米粒开花，入口即化，里面有新鲜的虾仁和干贝丝，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陆凛亲自盛了一小碗，放到她面前。
粥很鲜，也很暖，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胃。
一碗见了底，陆凛又给她盛了第二碗。
“我……我饱了。”
“不行。你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余心宝只好硬着头皮，把第二碗也喝得干干净净。
一桌子的大老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氏集团的最高掌权人，像哄孩子一样，盯着那个小姑娘，喝完了两碗粥。
整个过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
坐在余心宝旁边的，是深城一家科技公司的女总裁，姓董，约莫三十多岁，干练又漂亮。
她看出了余心宝的局促和无聊，笑着开口，声音温柔，
“余小姐是第一次来深城吗？”
余心宝点了点头。
“我们深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董总热情地介绍起来，“世界之窗，欢乐谷，还有东部华侨城，风景都特别好。要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可以去红树林海滨公园走走，看看海鸟，吹吹海风，很舒服的。”
她说话很讲究技巧，既不会显得过分殷勤，又能让人如沐春风。
余心宝听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也露出几分好奇。
董总见状，又笑着问：“听余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在京海读书吗？”
“嗯，在京海大学。”余心宝小声回答。
“京海大学？！”
这话一出，桌上好几个老总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可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顶尖学府！
能考进去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他们原以为，这姑娘只是长得漂亮，被陆总护着。
没想到，还是个顶尖学霸。
“哎哟！京海大学的高材生啊！了不起，了不起！”
之前被陆凛批得灰头土脸的李总，立刻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竖起大拇指，一顿猛夸，
“余小姐真是才貌双全，年轻有为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做外贸的老总也跟着感慨，
“现在的孩子，能考上京海大学，那可真是人中龙凤！”
他话锋一转，开始诉苦：“不像我们家那个臭小子，为了考个像样点的大学，复读了两年，最后也就上了个普通一本，可把我给愁死了！”
这话，瞬间引起了在座所有为人父母的共鸣。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从刚才紧张压抑的商业谈判，瞬间变成了大型育儿经交流现场。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也是，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说他两句就嫌我烦！”
“现在的孩子，是真不好管啊……”
一群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大老板，此刻全都化身成了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唉声叹气。
“可不是嘛！”另一个脑满肠肥的胖总一拍大腿，“我家那个也是，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说他两句，他就说我们有代沟！我跟他哪有沟啊，我恨不得把他埋沟里去！”
“哎，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没本事，不会教！不像余小姐，年纪轻轻，又懂事又优秀，还是京海大学的高材生！这简首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啊！”
“对对对！”众人纷纷附和。
一时间，饭桌上全是夸赞之声，马屁拍得山响。
而陆凛，就坐在主位上，安静地听着。
当听到众人夸赞余心宝时，他一向冷峻的脸，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这细微的表情，落在在座这些“人精”眼里，无异于一道圣旨。
夸！往死里夸！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余心宝同学从小时候就帮奶奶种菜，一首被夸到了未来必将成为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栋梁之才。
这顿饭，在一种意想不到的、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
一群人簇拥着陆凛和余心宝往外走。
路过酒店大堂的入口招待处时，余心宝的视线，不经意地在一个敞口的待客水晶盒子上，停留了一秒。
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很好看。
走在最前面的陆凛，忽然停下脚步。
他身后的周平、王勇、李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跟着定在原地。
怎么了？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陆凛抓起一把糖放进了兜里。
……
回去的车上，一群刚才还在饭局上称兄道弟的老总们，坐在另一辆车里，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勇心有余悸地说：“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李总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何止是开了眼，简首是给我们上了一课啊。”
“以后谁再跟我说陆总不近人情，我第一个跟他急！”
“是啊，谁能想到，陆总还有这么……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他们今天才算真正看明白。
想跟陆总搞好关系，谈什么项目，聊什么合作，都是次要的。
把这位余小姐哄高兴了，比什么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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