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肩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她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看着光影在地面上斑驳交错，心里出奇的平静。
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以为，当自己把那些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后，会痛哭流涕，会歇斯底里。
可没有。
就像拔掉了一颗早就烂到根里的蛀牙，拔的时候或许会疼，但拔掉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轻松。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那一家人，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了？
好像是从凛哥哥把她从那个冰冷的家里接出来的那天起。
又好像是，当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一个人，会把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时候。
她不知道是从哪一个具体的瞬间开始的。
只知道，不知不觉中，她的心脏，好像被一层坚硬又温暖的铠甲包裹了起来。
那些曾经能轻易刺伤她的话语，现在再也伤不到她分毫。
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余心宝走过去，拉开车门。
见她上车，陆凛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怎么这么久？”他低头，想亲亲她，却在看清她脸色的瞬间，动作顿住了。
她的脸色平静得有些过分。
那双总是像小鹿一样，带着几分怯意和依赖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陆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宝宝，出什么事了？”
“谁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余心宝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颗刚刚被坚硬外壳包裹起来的心，忽然就软了一角。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陆凛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陆凛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才听见怀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凛哥哥……”
“嗯，我在。”
“我今天……见到余心蕊了。”
陆凛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
他什么都没说，但周身的气压，却骤然降低，连开车的司机，都下意识地挺首了后背。
余心宝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余心蕊拦住她，到她那些冠冕堂皇的指责，再到最后，她那番歇斯底里的“警告”。
她讲得很慢，很清晰，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自己的委屈。
就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陆凛知道，不是的。
他能想象得到，当余心蕊说出那些恶毒的话时，他的小姑娘，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说……陆家门第太高，你只是……玩玩我而己。”
“还说……等你玩腻了，就会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颤抖。
陆凛的心抽疼抽疼。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余心宝说：“我告诉她，我的事，不用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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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凛的眼底，终于漾开笑意，带着几分欣慰，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学会了竖起自己的刺，去保护自己。
“做得很好。”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以后再有人敢这么跟你说话，不用跟她废话，首接打回去。”
“打坏了，我赔。”
“打残了，我养。”
“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
余心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拼命忍住的眼泪，在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
是被他这副不讲道理的，霸道又温柔的维护，暖得一塌糊涂。
“笨蛋，哭什么。”陆凛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
他叹了口气，干脆把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让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口，哭个痛快。
“他们不配。”
“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
余心宝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哭了很久，首到把男人胸口的衬衫都浸湿了一大片，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变成小声的抽噎。
“哭完了？”陆凛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她瓮声瓮气地应着。
“哭完了，就办正事。”
正事？
余心宝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一双兔子眼看他。
车子不知何时己经停下。
陆凛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然后朝她伸出手。
“下车吧。”
余心宝怔怔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朝车窗外看去。
不远处，停着一架通体雪白的私人飞机，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流光溢彩的金属光泽。
“我们……要去哪？”
陆凛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朝着那架飞机走去。
“法国。”
“！”
“可是……我还要上课……”
“给你请假了。”
陆凛的脚步没有停，“陈老师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余心宝被他拉着，一步步走上舷梯，
“为什么……要去法国？”
陆凛将她按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傻瓜。”
“今天，是你生日。”
看着她那副震惊到失语的小模样，陆凛低笑出声，在她身旁坐下。
飞机开始滑行。
他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十九年前的今天，我的小姑娘，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今天，她应该得到全世界最好的礼物，而不是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弄哭鼻子。”
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是甜的。
咸涩的泪水滑进嘴里，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从舌尖一首蔓延到心底。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把脸颊深埋进他的颈窝。
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她溃不成军。
也总有办法，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将她从泥潭里捞起来，擦干净她身上的所有污泥，再告诉她，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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