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和陈年血迹气味的空气,凝固在法医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里。
药柜光滑的金属侧板上,清晰地映出林天诩骤然凝固的侧脸。苍白,毫无血色。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渊的眸子,此刻如同被投入了零下百度的液氮,瞬间冻结,只余下瞳孔深处一点针尖般锐利、却也被巨大寒意攫住的微芒。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倒影上——那个紧贴药柜金属拐角、小如芥子、色泽深黯几乎与柜体融为一体的圆形东西!
母符!
是枭啖符的母符载体!
它在警队内部!在这间办公室里!就在自己身后不足两米!此刻!它正通过药柜金属倒影折射的微光,与钻入自己右臂的那缕暴虐挣扎的子符煞气,产生着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共振联系!每一次子符冲击被封穴束缚的痛苦挣扎,都在那倒影中的小圆点上,激起一丝肉眼难辨的、扭曲而冰冷的光晕!
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嗡鸣一片!
幕后黑手的阴毒狠辣超出了想象!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杀人灭口!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目标甚至可能不只是钱明志和老杨!母符竟在警局最核心的法医办公室里!谁放的?谁有机会?什么时候?!
一股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那感觉比手臂里噬咬的煞气更加刺骨!
“小林?真没事?”老赵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透着十二分的担忧。他显然听到了刚才林天诩撞在药柜上的巨响。
“没…没事!”林天诩强迫自己猛地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味冲入肺腑,带来一阵冰火交加的战栗!他不能让老赵察觉异常!任何一丝接近都可能让老赵成为下一个牺牲品!枭啖母符嗜“引”,更嗜…靠近母符载体的…活人精魄!
他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镇定,喉咙因为过度紧绷而干涩发痛,声音却奇迹般地维持着一种异常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对前辈关心的恭敬和自责:
“真对不住,赵叔!绊了一下,滑倒了……没惊着杨姐吧?”他一边说,身体一边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被疼痛牵扯的僵硬,从冰冷的药柜上支撑起来。这个动作恰好挡住了他看向药柜倒影的视线,也顺势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老赵担忧的目光下。他刻意将右手“受伤”的姿势做得更明显些——衣袖卷起一点,手腕上刻意弄出的红痕和大陵穴、阳池穴附近刚刚涂上的殷红血迹斑斑可见,看起来狼狈又疼痛。
他赌老赵不懂穴位!更不懂玄门封煞!
果然,老赵看着林天诩手腕上的血,再看看他苍白汗湿的脸,那份担忧立刻转化成了对“意外摔伤”年轻后辈的心疼和同情。“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摔这么重?!快快快,坐会儿坐会儿!杨姐……杨姐看着还好……”他忙不迭地靠近两步想搀扶,却又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目光迅速转向床上的老杨,判断着情况。
好在他没再靠近!
林天诩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丝。趁此间隙,他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再次飞快地掠过整个办公室——门口老赵、病床上意识越发浑浊、呼吸短促带起丝丝寒气的杨姐、办公桌、器械架……最后,那视线不着痕迹地如同水银般滑过药柜拐角——在某个视觉盲点位置迅速定格一瞬!
找到了!
金属药柜拐角连接处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那个暗藏祸心的圆形小东西,如同吸附在阴影里的毒蝇,毫不起眼!但它就在那儿!离老杨的床首线距离不过五米!一个极其容易被值班人员靠近、甚至“不小心”触碰到的位置!
“赵叔……”林天诩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艰难地开口,打断了老赵关切的絮叨,“麻烦您……帮忙去烧点热水……要滚烫的!弄条干净毛巾……越厚越好!杨姐刚才在凶宅肯定冻透了……现在还抖得厉害……先帮她敷敷额头……看看……会不会缓解一下……我,我先喘口气……”
老赵看着床上老杨越来越不对劲的状态——那己经不是普通的惊恐失神,而是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牙齿都在轻微打颤!他心里早就急得不行,只是碍于张强的命令守着不让乱动。此时林天诩的建议完全是“对症下药”,他立刻连连点头:“好!好!小林还是你心细!我这就去!这就去烧水!杨姐你撑住啊!马上就好!”他毫不怀疑,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快步朝走廊尽头的茶水间跑去。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老赵的脚步声。
办公室只剩下林天诩和老杨!
时间!宝贵的时间!只有这短暂的空隙!
每一秒都像是被冰冷的齿轮碾过,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林天诩猛地扑到老杨床边!没有半分犹豫!丹田仅存的温热道炁被他疯狂压榨,形成一层稀薄的暖流覆盖指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没有朱砂,没有符纸,纯粹以自身精血为本——他猛地再次咬破舌尖,含住一口温热的精血!指尖沾血,凌空虚点!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净心神咒的清音被他以近乎耳语的速度、却带着字字千钧的坚定意念快速默诵而出!
噗!噗!噗!
指尖精血混合着纯正的道炁,凌空点在老杨眉心、膻中、气海三处大穴之上!三道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林天诩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清静正气的血印一闪而没,强行在枭啖煞符疯狂吞噬的路径上构建起最后的屏障!
嗡!
就在符印落下的刹那!老杨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电流贯穿!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阴寒的黑气猛然从她右臂深处爆发出来!这黑气如同受到刺激的狼群,一部分疯狂地冲撞那三道血色屏障,另一部分则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扑向施术的林天诩!
林天诩早有准备!他左臂死死压在封住大陵、阳池两处要穴的混合精血上,任由冰冷煞气在那层稀薄屏障外疯狂撕咬冲击!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浑身骨头都在呻吟!剧痛如同海啸席卷全身!但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老杨眉心的血印!这是她识海的最后防线!绝不容失!
与此同时!他左手己经如同闪电般探进自己那个不起眼的黑色行李包!完全无视了里面的警用制式装备!手指精准地摸到了包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内袋!
入手!并非冰冷的金属武器!
而是一个材质奇特、温润如玉的黑色小瓷瓶!瓷瓶细颈圆腹,样式极其古朴。刚一入手,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如春日阳晒过草药的清新气息,带着强大的宁神定魄之力,瞬间冲淡了办公室内阴寒刺骨、令人作呕的煞气!那是师父云虚子亲手炼制的“老君青词”,以道观古鼎香灰为底,融合了诸多珍稀安魂灵药的秘制敷散!对于稳定魂魄、抵制外邪入侵有奇效!
啵!
林天诩大拇指一弹,小瓷瓶顶部的木质瓶塞应声而开!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沁人心脾、仿佛雨后竹林深处传来的青草与檀香混合的独特幽香弥漫开来!这气息与煞气的阴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抗!连药柜拐角处那隐藏的母符载体似乎都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扰动!
林天诩不顾手臂剧痛,左手小指沾出一点瓶内灰白色、细腻如雪的粉末!这粉末本身似乎就带着微弱的光泽!他动作轻柔而迅捷,将这一点点珍贵无比的敷散,精准地点在老杨微微张开、呼出冰冷白气的唇珠之上!舌为心之苗,窍通天魂!这是强行从源头稳固精魂的最后一道药门!
“唔……”
老杨喉间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心那道血印似乎微微亮了一瞬。那疯狂撞击净心符屏障的黑气似乎受到药力的压制,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滞涩!她因为抽搐而扭曲的痛苦表情,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有效!
林天诩心头猛地一松!但这仅仅只是压制!仅仅是拖延枭啖噬魂的进度!无法根治!那被惊扰的母符煞气在他体内冲击得越发猛烈,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龙,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眼前发黑,气血翻腾!
时间!只剩下……一分半!
快!
再快一点!
他需要立刻给老杨敷上热水袋!
嘭!
一声重响!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撞在门吸上发出巨大的震颤!
“车到了!赵!赶紧帮忙搭把手抬……” 门口的人猛地刹住了话头!
冲进来的老赵一手拎着个粉红色的大号灌满滚烫开水的热水袋!冒着滚滚白气!另一只手端着半盆刚接好的热水!热气腾腾!他脸上的急切瞬间被门内诡异的景象凝固了!
林天诩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半趴伏在老杨床边!一手死死按着自己满是“血迹”的右手小臂(伪装伤处),另一只手还搭在老杨的肩膀上(刚点完唇上青词敷散)!老杨躺在床上,额头、胸口、小腹甚至嘴唇上都有暗红色的“血印”(净心符印和敷散留下的痕迹)!脸色青灰依旧,但身体的抽搐似乎……缓了一些?可那满身“血迹”更让人心惊肉跳!
老赵脑子嗡的一声!他看着林天诩手上的“血迹”和床上老杨身上的“血迹”,眼前几乎发黑,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陡然拔高到尖利的程度,甚至带上了变调的哭腔:
“天呐——!!!小林——你!杨姐她?!……血!!!她怎么……你怎么也……”
这完全失控的、响彻办公室和走廊的尖叫!
瞬间点燃了外面走廊!
脚步声!询问声!嘈杂地涌向门口!
“怎么回事?!”
“谁在叫?”
“出什么事了?!”
张强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在走廊尽头炸响!刚刚结束勘查、一身烟尘戾气的他显然听到了老赵的尖叫!他的脚步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狂暴地冲向办公室!
“别进来——!”林天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想阻止这一切!可体内的煞气被张强那狂暴靠近的阳刚生人气息猛然惊动,如同嗅到了新鲜血液的恶鬼!冲击封穴的力量陡然倍增!剧痛让他的嘶吼瞬间被卡回喉咙!
“让开——!”张强哪里会听!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带着满脸的焦躁和怒火,魁梧的身影夹带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如同发狂的蛮牛,轰然闯了进来!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首先锁定了老赵——脸色煞白,抖得说不出话,指着床的方向。
然后他的视线,带着喷薄欲出的怒气和一丝被剧烈冲击的惊疑,猛地射向了床边!
瞬间!
张强的瞳孔,在看清床上老杨额上、胸口、小腹和嘴边那些刺目“血痕”的刹那——
凝固了!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那张铁青的、刻板得如同岩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完全超出掌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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