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男子站在树荫下，身影被斑驳的光影切割得有些模糊。他手中的《财经周刊》卷成一卷，无意识地敲打着掌心，目光在凌默和陈姝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定格在陈姝那张写满惊惧与戒备的脸上。
“陈护士，”他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陈姝下意识地将青铜血管针藏到身后，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脸色更加苍白：“罗探员…你答应过不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罗探员？凌默的心猛地一沉。这个称呼，加上男人之前展现出的对异常事件的了解…
“情况有变，陈姝。”被称为罗探员的男人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凌默，“而且，看起来是你主动卷进来的。用那东西的滋味不好受吧？”他的视线似乎能穿透陈姝的身体，看到她此刻虚弱的状态。
陈姝咬紧下唇，没有回答。
罗探员将目光转向凌默，仔细打量着他，特别是他那只虽然恢复些许血色但依旧显得无力垂落的右臂：“第三次使用？代价是局部坏死？看来你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不要命的‘缝合者’。”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讽刺。
“你到底是谁？”凌默嘶哑地问道，向前半步，隐隐将虚弱的陈姝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罗探员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罗磐。”男人言简意赅，“民俗事物异常管理局，外勤探员。你可以理解为…专门处理你们刚才遇到的那种‘东西’的部门。”
民俗事物异常管理局？纸衙门！凌默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称呼。那些被标注为“待鉴定”、“机密”的档案…原来背后是这样一个机构！
“你们…早就知道？”凌默的声音因愤怒而更加嘶哑，“知道地铁里有那种东西？知道它在害人？”
罗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知道一部分。但它们比你们想象的要狡猾、难缠得多。我们也在付出代价。”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腿，凌默这才注意到，他那副看似普通的眼镜的镜片异常厚重，而且颜色似乎比寻常眼镜要深一些。
“付出代价？看着普通人去死就是你们付出的代价？”陈姝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因虚弱而发颤，“就像当年看着小刘…看着我哥哥…”
“陈姝！”罗磐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带着警告，“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陈姝猛地收声，胸口剧烈起伏，眼圈瞬间红了，倔强地扭过头去。
哥哥？凌默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中疑窦丛生。陈姝和这个罗磐之间，似乎有着更深的故事和恩怨。
罗磐深吸一口气，似乎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看向凌默，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凌默，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自己离开，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祈祷‘摇铃的’对你失去兴趣，或者下次它找上门时，你还能侥幸活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第二，跟我回去备案，接受有限的保护和监管，同时…为我们提供你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作为交换，你会得到一些基础的生存指导，关于如何应对你手里的‘契约物’，以及如何尽量避免被它们彻底吞噬。”
契约物？他指的是哑巴纸？凌默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张纸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温热。
“有限的保护？监管？”凌默敏锐地捕捉到这些词汇背后的含义，“像犯人一样？”
“像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一样。”罗磐毫不避讳地纠正道，语气冷酷，“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幸运儿？不，你只是一个意外被卷进来的倒霉蛋，手里恰好拿着一件能伤人也更容易伤己的凶器。我们对你的第一要务是评估风险，控制风险，而不是给你发勋章。”
他的话冰冷而现实，像一盆冷水浇在凌默头上。
“当然，”罗磐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看似平静的公园，“你也可以试试靠自己。不过别忘了，‘摇铃的’很少单独行动。你今天遇到的只是一个‘觅声者’，它们通常成群出现，而且…非常记仇。”
成群出现…凌默想起门后传来的铃声，想起屋顶上那个碗里的眼球，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就在这时，罗磐的耳机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他侧头倾听片刻，脸色微微一变。
“巡逻队快到了。”他快速说道，目光扫过凌默和陈姝，“没时间了。做决定。”
远处的公园小径上，隐约可见几个穿着公园管理处制服的身影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们的步伐和神态，透着一种不同于普通保安的警惕和干练。
凌默的心脏狂跳。他看着虚弱不堪、几乎站不稳的陈姝，又看向眼前这个神秘而冷酷的罗探员，最后想到那个无处不在、铃声索命的恐怖存在。
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我跟你们走。”凌默嘶哑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屈辱，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求生欲。
罗磐似乎毫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点了点头，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证件，对着远处走近的巡逻队员亮了一下。
那几名队员立刻停下脚步，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开始疏导附近好奇张望的游客，巧妙地封锁了这片区域。
罗磐收起证件，看向凌默和陈姝：“车在西门。能自己走吗？”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陈姝紧紧攥着的青铜血管针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警告。
“或者，你需要先‘处理’一下那东西带来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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