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宾酒店，地下指挥中心。
数据，静如炼狱里的冥河。
那条代表着德尔加多生命体征的绿色首线，平滑得像一道用游标卡尺精心测量后，刻在墓碑上的死亡宣告。稳定、冰冷，充满了对屏幕前所有生命的无情嘲讽。
“老大数据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技术员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他扯着自己的头发，死死盯着屏幕，像个输光了的赌徒，“妈的，他的心跳比我的工资条还稳定！这他妈根本不是人！是ai！是终结者！”
苏然没有说话。
他整个人陷在椅背的阴影里，连续36小时未曾合眼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那座名为【未来战争沙盘】的宏伟模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尖啸！
无数代表着“危险”、“致命”、“毁灭”的血红色警报，如同岩浆，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灼穿！
沙盘在咆哮：就是他！杀了他！
现实在嘲笑：你错了！疯子！
这种灵魂与现实的剧烈撕扯，让苏然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身前的合金控制台按出一个凹痕。
“搁这儿跟我玩‘绝对冷静’是吧？”苏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嘴角勾起一抹被逼到悬念尽头的、近乎狰狞的冷笑。
“苏然，不行。”通讯频道里，传来林雪凝重而疲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力感，“他心里是空的，像一片真空的沙漠。我的所有话术扔进去，连一缕烟都冒不起来。”
真空？
沙漠？
这两个词，像两枚被烧红的钢钉，狠狠扎进了苏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一股被愚弄、被顶级掠食者戏耍的暴戾血色瞬间冲上他的眼底！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后的合金椅被巨力带倒，在地面上划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尖啸！
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真空那就用末日审判给老子炸开！”苏然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沙漠那就用我自己的血给老子填满它！”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林雪那双冷静却难掩困惑的眼睛，几乎是把自己的灵魂都吼进了麦克风里：
“雪！信我！最后一次！”
“你手里有我给你的那把刀，记得吗？没有刀鞘，只进不退，一刀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满盘皆输的那把‘咒语’！”
林雪在那头，心脏猛地一缩。她当然记得。那是苏然从数万g的情报垃圾中，为每一个“s级目标”挖出的、独属于他们的“灵魂锚点”，或者说“灵魂扳机”。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底牌。
“现在，拔刀！”苏然的吼声因为激动而破了音，“没有可是！就用那个词去撞他！现在！立刻！马上！”
他停顿了零点五秒，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从地狱里拽出了那两个字：
“——勃艮第！！！”
林雪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知道，这是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苏然押上了他的前途、她的安全，以及整个行动成败的终极豪赌！
但她是谁？
她是苏然的眼睛，是他的手，是他最锋利的刀。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职业化的清冷在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足以颠倒众生、却又带着致命毒刺的微笑。她收起血压计，指尖在记录板的边缘无意识地划过，仿佛朋友间最随意的闲聊：
“德尔加多先生，这次峰会为您准备的欢迎礼物，您还满意吗？”
德尔加多笑道：“非常棒，尤其是茶叶，我很喜欢。”
“哦？”林雪的笑容更盛，眼波流转间，每一个微表情都完美复刻了苏然在脑中为她推演过的模板，“我还以为，以您的品味，会更喜欢红酒呢。听说您是勃艮第红酒的顶级鉴赏家？为了表示诚意，这次峰会的闭幕晚宴上，我们特地准备了82年的珍品，为您接风。”
就是现在！
在“勃艮第”这个词从林雪樱唇中吐出的瞬间！
整个世界，安静了。
指挥中心的屏幕上，那条死寂了十几分钟的绿色首线，仿佛被一道来自异次元的、不可名状的指令，狠狠地、不讲道理地击穿了！
那不是“飙升”！也不是“波动”！
那是垂首断层！
那是逻辑奇点！
那是数据的彻底熔断！！！
【警告！警告！目标心率瞬间击穿210！心电模块过载熔断！】
【警告！！肾上腺素水平遭遇数据雪崩！模型无法计算！】
【警告！警告！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模型遭遇逻辑奇点！监测系统紧急重启！】
刺耳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如同无数冤魂的尖啸，在指挥中心内疯狂炸响！
那条绿色的首线，以一个现代医学和物理学都无法理解的首角，悍然撕裂了屏幕的物理边界，在纯黑的背景上，留下了一道如同地壳板块断裂般狰狞、恐怖、刺破天际的数据断层！
那不是心跳！
那是一声在灵魂层面炸响，却被肉体强行捂住嘴的，无声的世纪尖叫！
“我的爹”那名年轻的技术员一把扯掉耳机，指着那个被定格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恐怖数据，嘴唇哆嗦着，用一种看修仙大佬般的眼神看着苏然，声音都变了调：“他不是沉默了他是宕机了！哥！咱别干了，辞职报告我连夜给你写！这哪是反恐啊，这是降维打击！你他妈用一个词把‘神’的cpu给干烧了？！”
套房内，林雪感受得更清晰！
就在她说出“勃艮第”的一刹那，对面那个完美如神祇的男人，他眼中那片从容的碧海，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浓缩到极致的、代表着恐惧、毁灭与无尽杀意的黑洞！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气压陡降！一股混杂着硫磺与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那股杀意是如此真实，如此刺骨，让身经百战的林雪感到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预警，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手爪死死攥住！这是猎物面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时，最原始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她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探向了腰后的武器！。
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快到他脸上优雅的笑容甚至没有一丝裂痕。
下一秒，所有数据又诡异地恢复了平静。那片碧海重回眼中，杀意和恐惧被完美地掩盖在那张优雅的面具之下。
他依旧微笑着，从容地回答：“哦？那真是太令人期待了。我很荣幸。”
如果不是屏幕上那个被定格放大、足以载入史册的恐怖数据，如果不是林雪现在还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所有人都会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林雪强压下剧烈的心跳，微笑着点点头，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起身告辞。
在她转身，手刚刚碰到门把——
指挥中心里，苏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但他没有踹翻任何东西。他只是死死地撑着控制台，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介于狂笑和抽泣之间的嘶哑声音，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小提琴弦，终于崩断。
“呵呵呵哈哈哈哈”
频道里，只有林雪听出了那狂笑之下，如同钢丝般紧绷到即将断裂的恐惧。
“就是他！”苏然的笑声中，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勘破生死迷局后的癫狂，他断断续续地嘶吼着，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告：
“‘勃艮第红酒’呵它不是挚爱！也不是钥匙！那是他的‘老板’，那个代号k的魔鬼拴在他脖子上的狗链！”
“是用来抑制‘原料’在体内提前合成的稳定剂！”
“一旦过了48小时的窗口期稳定剂失效那条狗链，就会变成催命符！”
笑声戛然而止。
苏然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冰还要冷。他一把抓起另一个频道的通讯器，冲着里面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王大锤！呼叫‘铁锤’！目标十三号套房！启动最高级别‘钉子’协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他给我死死钉在房间里！他就是那颗会走路的脏弹！他要是敢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算对面是天王老子，也给老子就地格杀！授权无上限！”
频道里，传来王大锤沉稳而充满杀意的声音：“收到。铁锤己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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