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仿佛有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太阳穴里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跳，都让苏然的视野边缘泛起猩红的血光。
他的大脑，那个名为【未来战争沙盘】的神迹，此刻正像一台超频到即将烧毁的服务器，用最残酷的方式，一遍遍循环播放着一小时前那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没有看任何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了整个作战室，死死钉在墙上那副作战地图上。
14号高地，南侧山谷。
那个被他用血色铅笔画下叉号的地方，在他眼中，己经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座巨大的、烧得焦黑、还在冒着无形黑烟的坟场！
“呵，演得还挺像。”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作战参谋刘文海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淬了毒的冷笑。他刻意走到苏然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蔑地说道：“苏然，别以为走了狗屎运，预判对一次就能一步登天。你一个黄毛学生，懂什么叫打仗？这里是团指挥部，不是你过家家的课堂！收起你那套哗众取宠的把戏，小心把自己的前途给演没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王大锤那砂锅大的拳头“咯”的一声捏得骨节发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黑熊，一步就冲到刘文海面前，那眼神简首要将他生吞活剥！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苏然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合过眼，熬得眼珠子都快爆了写出的报告，就被眼前这个狗东西当成了废纸！
“王大锤！你想干什么？在指挥部动粗，你这是要造反吗？！”刘文海被吓得一屁股撞在桌角，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
指挥部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
“铃铃铃——！”
那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又像是地狱吹响的审判号角，骤然撕裂了这死寂的对峙！
刘文海被这铃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一股热流瞬间失控，裤裆当场就湿了一大片，散发出一股骚臭。
离电话最近的通讯员猛地抓起话筒，声音都在发抖：“喂？团指挥部……什……什么？！”
只一秒，通讯员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那表情，根本不是看见了鬼，而是鬼正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宣读着死亡名单！
“……交叉火力……救……救命……啊！！”
一声惨叫后，通讯员握着话筒的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猛地扭过头，用一种看神又看鬼的眼神，惊恐地望向苏！然！
他破防了。
彻底破防了！
苏然缓缓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行滚烫的泪，如同迟来的忏悔，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让所有人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名为“恐惧”的无形大手攥紧！
“砰！”
团长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双目赤红的团长像一头出笼的猛虎，一把夺过话筒，对着里面咆哮：“我是团长！说！出了什么事！”
话筒里，混杂着电流的哭喊声撕心裂裂肺。
团长的脸色，在短短三秒内，从暴怒转为铁青，再从铁青化为一片死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地点在哪！！**”他脖子上的青筋虬结暴起，声音嘶哑得像是要吃人。
“……14号高地……南侧……山谷……全完了……一个都没跑掉……”
话筒里的声音，像最后一声叹息，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不需要再听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全部聚焦到了那个闭着眼睛、泪流满面的年轻人身上。
恐惧、震惊、荒谬、以及一种对“神迹”的敬畏，在每个人的脸上交织。
而刘文海，在听到“14号高地”这几个字的瞬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脊梁骨，“噗通”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他看着苏然的背影，那眼神，如同凡人仰望降下天罚的神明。
他想起了那份被他轻蔑地斥为“哗众取宠”，随手丢进文件堆最下面的报告。
那不是报告！
那他妈是十七个弟兄的催命符！是他亲手签发的死亡判决！
“混账！”团长狠狠将话筒砸在基座上，那巨大的撞击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环视着整个作战室，那眼神能杀人。
“我们的运输队！在14号高地南侧山谷，遭遇伏击！全军覆没！”
“十七个兄弟！三十二匹骡马！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没了！”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敌人把刀都捅进我们心脏了，你们这群参谋，居然都是瞎子吗？！”
他的咆哮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报告团长！”王大锤赤红着双眼，猛地指向在地的刘文海，“苏然昨天交过报告！就在他那儿！他看都没看就给扔了！”
“报告？！”团长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钉在刘文海身上。“拿来！”
王大锤冲过去，一脚踹开挡路的桌子，在一堆文件中疯狂翻找，终于，他颤抖着手，将那份薄薄的纸张抽了出来，几乎是扑到团长面前。
“团长！就是这份！”
团长一把夺过报告，他没有自己看，而是高高举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关于敌军‘72小时动态绞索’战术模型预警及我后勤运输队潜在风险的紧急报告】！”
“【预判伏击地点：14号高地南侧山谷！】”
“【预判伏击时间：今日清晨05:00左右！】”
“【预判敌军兵力及配置：一个加强班……2挺M1919重机枪……高低交叉火力网！】”
每念出一句，刘文海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团长死死盯住他，念出了那句最致命的判决：
“【预判我方结果：17名战士，32匹骡马，将于两分钟内，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每一个字，都像一发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的心上！
报告上的预判，与刚刚电话里汇报的战损，分毫不差！
这他妈哪是战术分析？
这是亲眼看着伏击发生，用战友的鲜血写下来的现场记录！
团长缓缓放下手里的报告，他没有再咆哮。他只是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刘文海面前，将那份报告狠狠摔在他脸上。
“刘文海！”
团长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你告诉我！这是苏然写的，还是你他妈亲手把那十七个弟兄，送进的坟墓？！”
“我……我错了团长！”刘文海彻底崩溃了，他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抱着团长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以为他是疯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团长饶了我吧！”
“饶了你？”团长一脚将他踹开，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去跟那十七个兄弟的亡魂说吧！”
“来人！”
“撤销刘文海作战参谋职务！扒了他的军装！让他去炊事班，给我削一辈子的土豆！什么时候用血写完那十七个兄弟的名字，什么时候再让他写两万字的检讨！滚！”
刘文海像一滩烂泥，被两个战士面无表情地架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我……是那个学生……他才是妖怪……”
然后，团长迈开沉重的步子，穿过整个作战室，穿过所有敬畏、恐惧、震撼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一座孤峰般矗立的年轻人面前。
他站在苏然面前，看着这个缓缓睁开双眼的年轻人，那双眼睛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悲哀。
团长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震惊、懊悔、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兵器的郑重与狂热。
“告诉我，”团长的声音里，己经没有了上级的质问，只剩下纯粹的、急切的求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然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团长，声音沙哑，却字字泣血：
“报告团长！”
“我不是预判，我是在复盘！”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颗炸雷，让团长脑子嗡的一声！复盘？复盘什么？！
苏然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压抑了一整夜的咆哮，终于冲破了喉咙：“复盘一场己经打完的屠杀！”
“在我的脑子里！就在昨天！我己经亲眼看着那十七个弟兄，被重机枪撕成碎片！听着他们在我脑子里惨叫、求救！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里，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向那份报告，指尖几乎要戳穿纸背。
“所以那不是报告！那是一份我亲手写下的死亡名单！是我提前为他们刻好的墓碑！”
“您问我怎么知道的？”苏然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痛苦。
“因为我己经……看着他们死过一次了！”
话音刚落，苏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他身体猛地一晃，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苏然！”王大锤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团长看着苏然脸上的血迹，看着他那双因痛苦和虚脱而失焦的眼睛，他听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参谋，而是一个将整个战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妖孽！一个能提前看到死亡，并被其反复折磨的魔鬼！
这才是真正的国士！这才是能改变战局的终极武器！
团长猛地一拍桌子，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发现了救世主的狂喜！他冲到苏然面前，一把撕掉了桌上刚拟好的提拔苏然为首席参谋的任命书。
“首席参谋？格局小了！太他妈小了！”
团长对着整个指挥部，用他此生最洪亮、最不容置疑的声音咆哮道：
“我命令！从现在起，撤销苏然‘见习参谋’身份！我团新设‘独立作战预判官’一职，只苏然一人担任！军衔、待遇，暂定副团级！”
“他，苏然同志，拥有对我团所有情报的‘无限调阅权’！他提交的任何报告，都必须在三分钟内送到我桌上！他的任何预警，都等同于我团一级战斗警报！”
最后，他双手重重按住苏然的肩膀，眼睛里燃烧着血丝和近乎疯狂的信任，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小子，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扛枪！”
“我只要你的脑子！从今天起，你苏然的脑子，就是我团最高级别的‘战略决胜武器’！是我团唯一的‘物理外挂’！”
“你要做的，就是把整个朝鲜战场，给老子变成你家客厅的沙盘，想怎么推，就怎么推！”
“听明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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