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中的新生
周明远的白大褂总是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无论洗多少次都挥之不去。邱莹莹将脸埋进刚洗好的白大褂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
"邱小姐！"
管家陈伯的惊呼声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邱莹莹眨了眨眼，试图适应光线，右手传来温暖的触感——周明远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白大褂外套着西装外套，显然是匆忙套上的。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红丝，"感觉怎么样？"
邱莹莹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恶心感逼得躺了回去："我怎么了？"
周明远的嘴角突然上扬，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傻气的笑容："你要当妈妈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邱莹莹混沌的大脑。她瞪大眼睛："什么？"
"八周。"周明远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们...我们要有孩子了。"
邱莹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难以置信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看向周明远，发现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医学生，此刻眼眶通红，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你...哭了？"她轻声问。
周明远摇摇头，却有一滴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没有，只是...太突然了。"
病房门被推开，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走进来，胸牌上写着"教授 林正德"——邱莹莹认出这是周明远的导师。
"醒了？"林教授和蔼地笑着，"年轻人，怀孕初期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他转向周明远，"明远，你也是，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现，怎么做医生的？"
周明远羞愧地低下头："我最近在准备住院医师考试..."
"好了，别责怪他了。"邱莹莹连忙解围，"我自己也没注意，最近太忙了..."
林教授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他递过一张检查单，"各项指标都正常，回去好好休息。明远，给你放三天假。"
林教授离开后，病房里陷入沉默。邱莹莹看着周明远，突然笑出声来："你要当爸爸了。"
周明远也笑了，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种近乎狂喜的表情。他俯身抱住邱莹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谢谢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邱莹莹的眼眶再次。她知道周明远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这句"谢谢"包含的远比字面意义更多。
出院时，周明远坚持叫了出租车而不是让家里派车。路上，邱莹莹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什么："得告诉爸妈。"
"我己经通知我妈了。"周明远说，"她高兴得差点把电话摔了，说要马上从老家过来照顾你。"
邱莹莹微笑，能想象周母欣喜若狂的样子："那我爸那边..."
"你想什么时候告诉他们都行。"周明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过我觉得，你父亲可能己经知道了。"
果然，当他们回到邱家别墅时，邱志明正站在门口等候，表情严肃得像在等待一个重要商业谈判的结果。
"爸..."邱莹莹刚开口，就被父亲打断了。
"进屋说。"邱志明转身走向书房，但邱莹莹敏锐地注意到，父亲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书房里，邱志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邱氏医疗最新的母婴健康项目，你看看。"
邱莹莹翻开文件，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份详尽的孕期保健计划和产后护理方案，甚至包括了婴儿房的设计图纸——而日期显示，这是昨天才完成的。
"爸...你..."
"投资未来而己。"邱志明板着脸说，但耳根微微发红，"邱家需要继承人。"
邱莹莹眼眶发热，她知道父亲嘴硬心软的个性，这份"商业文件"背后是他对即将到来的外孙或外孙女的爱。
"谢谢爸爸。"她轻声说，没有拆穿他的伪装。
当晚，邱莹莹半夜醒来，发现周明远不在床上。她起身寻找，最终在书房发现了亮光。推开门，只见周明远埋首于一堆医学书籍和笔记本中，桌上还摊开着《妇产科学》和《新生儿护理手册》。
"明远？"邱莹莹轻声唤道。
周明远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你怎么起来了？需要什么吗？"
"你在干什么？"
"复习..."周明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书，"想多了解一些孕期知识。"
邱莹莹走近，看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注意事项和问题，有些地方还画了重点标记。这个认真的医学生，正在用备考的劲头准备当爸爸。
"傻瓜。"她抱住他的头，"我们有最好的医生。"
"但我是你的丈夫。"周明远抬头看她，眼神坚定，"我想亲自确保你和宝宝的安全。"
邱莹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在雨中为她撑伞的男孩，如今要为他们的小家庭撑起一片更大的天空。
接下来的日子像做梦一样。邱家别墅突然多了许多陌生人——营养师、产科专家、瑜伽教练轮番上门；厨房里每天炖着各种补品；邱志明甚至命人将侧楼改造成了婴儿房，却坚持称这是"资产配置"。
周明远则开始了医院和家的两点一线生活。即使工作再忙，他也会准时回家陪邱莹莹吃晚饭，然后对着她的肚子读医学文献，美其名曰"胎教"。
"宝宝以后要是成了医生，都是你的功劳。"邱莹莹打趣道。
"不。"周明远认真地说，"宝宝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孕期的日子并不总是美好。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邱莹莹开始经历各种不适——腰酸背痛、失眠、孕吐...但她坚持继续工作，甚至挺着大肚子出席董事会。
"邱总，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在一次重要项目会议上，助理小声询问面色苍白的邱莹莹。
邱莹莹摇摇头，强忍着又一波宫缩带来的疼痛："继续，下一个议题..."
疼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最终，她不得不打断会议："抱歉，我想我需要去医院..."
半小时后，周明远冲进医院急诊室，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
"怎么样了？"他气喘吁吁地问护士。
"宫缩规律，但宫口还没开全。"护士回答，"邱小姐坚持要等你来才进产房。"
产房里，邱莹莹正靠在床头，一边忍受阵痛一边接听国际长途："是的，彼得，那个并购案...啊！"一阵剧痛让她差点摔了手机，"抱歉，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财务数据..."
周明远夺过手机，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抱歉，我妻子正在分娩，所有事务推迟24小时。"然后果断挂断，又用中文、法语和德语重复了类似内容，显然是打给其他商业伙伴的。
邱莹莹瞪大眼睛："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多语言..."
"医学院必修。"周明远帮她擦去额头的汗水，"现在，专心生孩子，好吗？"
阵痛越来越频繁，邱莹莹死死抓着周明远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周明远一声不吭，只是不断鼓励她，帮她调整呼吸。
"看到头了！"助产士突然喊道，"再用力一次！"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产房的紧张空气。邱莹莹瘫在产床上，精疲力尽却充满期待："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助产士将包裹好的婴儿放到她胸前。
邱莹莹看着怀中红扑扑的小脸，突然泪如雨下。这个小生命，有着周明远一样的浓密黑发和她的尖下巴，完美地融合了两人的特征。
周明远俯身亲吻妻子的额头，又轻轻碰了碰女儿的小脸，声音哽咽："谢谢你...你们太棒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邱莹莹虚弱地笑了："又是雨天..."
三天后出院时，雨依然没停。周明远撑开那把蓝色折叠伞，小心翼翼地护着邱莹莹和怀中的婴儿走向出租车。邱莹莹看着周明远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再看看伞下安睡的宝宝，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把伞见证了他们爱情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现在又开始庇护下一代的生命。
回到家中，邱志明和邱母早己等候多时。一向威严的邱董事长，看到外孙女时竟手足无措，想抱又不敢抱，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
"取名字了吗？"邱母问。
"周雨晴。"邱莹莹看着窗外的雨，"雨过天晴的意思。"
邱志明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金钥匙："这是信托基金的钥匙，等她十八岁时可以启用。"
邱莹莹和周明远对视一眼，没有拒绝。他们知道，这是外公表达爱的方式。
夜深人静，宝宝终于睡着后，邱莹莹靠在周明远肩上，看着婴儿床里的小生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周明远微笑，"你假装不会坐公交车。"
"我那时真傻。"
"不。"周明远亲吻她的发顶，"那是命运的安排。"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婴儿床上，为小小的雨晴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邱莹莹知道，这个孩子将拥有她曾经拥有的一切优渥条件，也会得到她和周明远从未得到过的自由与理解。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雨天，一把蓝色的伞，和两颗勇敢的心。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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