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猩红的、倒映着尸山血海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梦魇,瞬间攫住了林薇薇的灵魂。沈戾咧开的、染血的嘴角那扭曲的“笑容”,和他沙哑低语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画面。
“找到你了。”
“我的……小老鼠。”
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林薇薇的耳膜,冻僵了她的血液和思维。她蜷缩在巴士底盘的阴影里,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疯狂的眼睛不断逼近。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将她紧紧包裹。那是追兵的血,或许……也有他自己的。
沈戾似乎很“享受”她此刻极致的恐惧。他没有立刻将她拖出来,而是维持着那个弯腰俯视的姿势,用那双疯狂的眼睛,一寸寸地“品尝”着她的战栗和绝望。
然后,他伸出了那只没有握斧的手——同样沾满了粘稠的、尚未干涸的鲜血,朝着她藏身之处探来。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林薇薇吓得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巴士底盘骨架上,痛得她闷哼一声,却依旧无法发出任何求饶或尖叫。
他的手指,最终没有去抓她,而是落在了她刚才因为奔跑和躲藏而再次裂开、正缓缓渗血的肩膀伤口上。
冰凉的、沾满陌生者鲜血的指尖,触碰着那处为他挡箭而留下的伤口。
一种极其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沈戾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力道,抹过那道伤口,将更多的、温热的鲜血涂抹开来,让那伤痕变得更加刺目狰狞。
“又坏了……”他低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专注,“……我的东西……总是容易坏……”
他的话像是抱怨,又像是某种扭曲的怜惜。那指尖的力道加重,按压着伤处的嫩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林薇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这种仿佛在标记所有物破损程度的、非人的对待方式。
就在这时,沈戾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剧烈的咳嗽毫无预兆地袭来!他松开按压她伤口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咳得撕心裂肺,更多的血沫从他指缝间溢出,滴落在地。
高烧、重伤、以及刚才那场显然极度消耗元气的杀戮,正在疯狂反噬他的身体。他那强撑着的、恐怖的气势,如同漏气的皮囊般迅速衰退,眼神中的疯狂猩红也开始被剧烈的痛苦和虚弱所取代。
机会!
林薇薇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手脚并用地就想从巴士的另一侧爬出去!
然而,她的脚踝却被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猛地抓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呃!”林薇薇痛呼一声,挣扎戛然而止。
沈戾止住了咳嗽,抬起眼。虽然虚弱,但那眼底瞬间凝聚起的、冰冷的警告和偏执,却比之前的疯狂更加令人心悸。
“想去哪?”他声音嘶哑,气息不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我说过……不准逃。”
他猛地用力,将她从巴士底下粗暴地拖了出来!
林薇薇狼狈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碎石硌得生疼。她还来不及挣扎,沈戾沉重的身躯己经压了下来,半跪在她身边,那只沾血的手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首视他。
距离近在咫尺,他滚烫而血腥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那双时而疯狂时而冰冷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她无法理解的、剧烈冲突的情绪。
“药……”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吐出一个字,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你扔的……是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分神看到了她扔出药片的动作!
林薇薇吓得肝胆俱裂,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承认是药?那他会不会怀疑她的动机?不承认?又能说什么?
她的迟疑和恐惧,似乎让沈戾得到了某种答案。他眼底的冰冷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探究的晦暗。
他不再追问,而是低下头,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温热的血点溅落在林薇薇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一阵战栗。
咳了好一阵,他才缓过气,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他看着她脸上被他溅上的血点,眼神似乎恍惚了一下。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林薇薇彻底僵住的、足以成为她一生梦魇的举动。
他低下头,冰凉的、染血的嘴唇,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诡异亲昵地,舔舐了一下她脸颊上那点温热的血渍。
如同野兽在舔舐幼崽,又像主人在确认所有物的气味。
那冰冷湿滑又带着铁锈味的触感,让林薇薇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胃里翻江倒海,极致的恶心和恐惧让她几乎当场晕厥!
“脏了。”他舔掉那点血渍,沙哑地评价道,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软,整个人彻底压在了林薇薇身上,头颅无力地垂落在她的颈窝处,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滚烫的战栗。
他再次陷入了昏迷。这一次,是彻底的、毫无意识的沉重。
林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几乎窒息,整个人都懵了。脸颊上那被舔舐过的地方,仿佛被烙铁烫过般,带着一种洗刷不掉的、令人作呕的触感,反复提醒着她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过了好几秒,她才猛地回过神,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试图从他沉重的身躯下爬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终于将他推开,自己连滚爬爬地缩到一边,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刚刚逃离溺毙的命运。
她看着地上再次陷入死寂昏迷的沈戾,看着他满身的鲜血和伤痕,看着他即使昏迷也依旧紧蹙的眉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恶心、后怕、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庆幸?
庆幸他还活着?还是庆幸自己暂时又逃过一劫?
她不知道。
冷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夜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不能留在这里,这里的动静和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新的危险。
她看了一眼沈戾,又看了一眼修理厂后院的方向。
那些追兵……应该都死了吧?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浮现。
现在,他毫无反抗之力。如果她……
她的目光落在他颈侧脆弱的动脉上,又迅速移开,心脏狂跳。
不……不行……她做不到……而且,万一他还有一丝意识呢?
最终,那残存的、可悲的共生依赖感,或者说是对独自面对末日更深的恐惧,压过了一切。
她咬咬牙,再次走上前。
这一次,不再是精心算计的饲育,也不是一时冲动的救助,而是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的……拖拽。
她抓住沈戾没有受伤的那边胳膊,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将他朝着那个熟悉的、破败的车间拖去。
他的身体很沉,伤口因为拖拽又开始渗血,在地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
每拖动一步,都耗尽她巨大的气力,都像是在将她自己也拖向某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终于,她将他拖回了车间角落,那个他们短暂“共享”过体温的地方。她将他安置好,自己也虚脱般地瘫坐在一旁,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污浸透。
车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不均的呼吸声,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戾,又看了看自己肮脏的双手和身上那件早己看不出原色的血衣。
逃不掉。
杀不了。
甚至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们就像两根被命运(或者说被某个疯狂的执念)强行拧在一起的藤蔓,在鲜血和绝望中相互缠绕,相互折磨,也相互……依存。
这场畸形的共生,似乎再也无法斩断。
而那被她扔进黑暗中的药,成了唯一的、渺茫的变数。
她会去找回来吗?
林薇薇望着窗外冰冷的星空,眼中一片空洞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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