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站在填平的莲池边缘，看着脚下渗出的黑水，眉头微皱。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泛起一层淡淡的寒气，朝着池地虚虚一吸。
只听“咕嘟”一声，池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一股浓稠的黑色瘴气顺着裂缝冒了出来，在半空中盘旋成一团，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翻滚的细小毒丝。
那瘴气在空中扭曲了片刻，渐渐凝聚成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黑色圆珠，表面泛着油腻的光泽，还在微微搏动，像是活物。
圆珠“嗖”地一下飞到方宇掌心，入手冰凉，还带着种黏腻的触感。方宇捏着珠子端详片刻，眉峰挑了挑：“还真的是千年瘴气。”
这东西他早有耳闻，是天地间积聚的阴毒之气所化，寻常妖物吸收了能增涨功力，却也会心性大乱，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方宇掂量了两下，随手揣进怀里，他对这玩意儿没兴趣，吸收了对修为没什么助益，反倒沾一身浊气，留着说不定能当个诱饵，钓钓绿姬那伙人。
刚把珠子收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一道橙影“唰”地落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青蛙精双手叉腰，三角眼瞪得溜圆，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敌意：“又是你！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方宇挑眉：“我站在池边，又没跳进莲池里，怎么就到你家门口了？难道这秦家庄的地，都归你管？”
“我说是就是！”青蛙精梗着脖子，突然想起什么，往前凑了两步，指尖几乎要戳到方宇脸上，“你前几天用火烤我舌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我舌尖现在还发麻，你得赔我！”
“赔你？”方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前几天夜里，是谁摸黑闯进破庙，对着我脸又揉又捏的？差点被你那黏糊糊的舌头蹭一脸口水。”
青蛙精被戳中旧事，却依旧嘴硬：“那是因为我要找人！”
“找人？”方宇更觉得荒谬了，“找人需要揉别人的脸？你这找人的方式，倒是挺别致。”
“那是因为我要找一个人吻我！”青蛙精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神里带着点急切，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的朋友蟾蜍精告诉我，只要有个相貌英俊的男子愿意吻我，我就能彻底变类女子，再也不用顶着这副妖怪的模样了！”
“什么？”方宇顿时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吻你就能变类？你从哪听来的？这么荒谬的说法也信？”
他越想越觉得耳熟，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突然恍然，“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你这不是翻版的青蛙王子吗？只不过把王子换成了公主，还颠倒了性别！”
“青蛙王子？那是什么东西？我们青蛙一族可没有王子。”青蛙精显然没听过这个故事，只是皱着眉反驳。
“这是我朋友蟾蜍精说的，他活了上千年，见多识广，怎么会骗我？”
“活上千年也可能老糊涂了。”方宇摊摊手，语气里满是无奈，“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靠亲吻化形的法术，就算有，也得看对象是不是真心的吧？不然你以为随便吻一下就有用了。”
“反正蟾蜍精不会骗我！”青蛙精梗着脖子，显然不肯相信自己被骗了，“他说当年他就是靠一枚月光石化形的，还说亲吻化形是妖族秘辛，比月光石还灵验！”
“那他怎么不自己找个人吻吻，变个更俊的模样？”方宇反问，“依我看，他要么是骗你玩，要么就是把听来的戏文当真了。”
“你想想，要是亲吻真能化形，这世上的妖物早就排队找人类亲吻了，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儿蹲守？”
青蛙精的眼神动摇了一下，却还是嘴硬：“他不会骗我的……他还给了我这个！”
她从怀里摸出片干枯的荷叶，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咒，“他说只要把这个贴在要吻的人身上，对方就不会抗拒了！”
方宇看着那符咒，嘴角抽了抽，那玩意儿一看就是糊弄人的，墨迹都晕开了，连最基本的灵力波动都没有，怕是哪个顽童瞎画的。
“你自己看看这符咒，”方宇指着荷叶，“边缘都卷了，朱砂都掉了，能有什么用？我敢打赌，你就算把这玩意儿贴在广亮身上，他也只会以为是块脏东西，一把给你扯下来。”
青蛙精捏着荷叶，手指微微发颤，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却还是不肯死心：“不会的……他说这符咒要在月圆之夜才有用……”
“月圆之夜？”方宇叹了口气，觉得跟这脑子不太灵光的青蛙精讲道理，简首是白费功夫，“行，就算月圆之夜有用，你确定真有人愿意吻你？”
青蛙精被说得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脸色一点点垮了下来。
方宇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也懒得再打击她，转身就要走：“自己琢磨去吧，还有你自己小心一点，不然被抓去剥了皮做成青蛙羹，可没人救你。”
青蛙精站在原地，捏着那片干枯的荷叶，看着方宇离去的背影，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里满是委屈，震得莲池边的野草都跟着发抖，原来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化形，竟是场骗局。
与此同时一处荒地上，绿姬盘膝坐着，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墨绿色的妖气。
她头顶上方，无数具骷髅头悬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蓝的鬼火，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骷髅口中溢出，源源不断地钻进绿姬体内。
随着雾气涌入，绿姬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断舌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涣散的妖气重新凝聚，变得凝实而凛冽。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绿光一闪而过，抬手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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