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逃离后，维修间里只剩下昏迷的混混和靠在墙上艰难平复呼吸的林恩。
虚空的低语渐渐褪去，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回意识的深渊，留下的是精神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余悸。刚才那一刻，毁灭的冲动是如此真实，几乎要压倒他的理智。
【情绪波动平复。能量水平稳定。建议尽快补充水分和能量。】系统冷冰冰地提示着最实际的需求。
林恩苦笑。补充？去哪里补充？他现在连走出这片地下网络的勇气都没有。刚才的爆发虽然赶跑了混混，但也很可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神盾局，或者别的什么势力，说不定己经在路上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必须离开这里。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混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捡起地上那个被抢走的女孩的背包——它被遗弃在了地上。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些普通的学生用品、一点零钱和一个破旧的手机。他把零钱拿出来（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道德挣扎），将背包和手机放在混混旁边，希望他醒来后能把这些带走或许归还（如果他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
然后，他选择了一条与女孩逃离方向不同的管道，更深地潜入纽约地下迷宫般的黑暗之中。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依靠着略微增强的夜视能力和超级感官规避着可能的危险（主要是更大的老鼠和不明用途的管道出口）。饥渴感持续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车站站台的一部分，空气流通稍好，但依旧弥漫着陈腐的气息。远处轨道深处传来风声，隐约还有流水声。
最让他注意的是，角落里似乎有一个缓慢渗水的管道接口，下方积聚了一小滩水，水质看起来比之前管道壁上的凝结水要干净一些。
【扫描：水体含有微量矿物质及微生物，生物力场可中和大部分有害物质。可谨慎摄取。】
系统的提示简首是天籁之音。林恩再也顾不得许多，扑到那摊水边，用手捧起水，贪婪地喝了起来。水的味道依然不算好，带着土腥味，但至少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
喝饱之后，他靠坐在冰冷的墙边，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能量水平似乎也随着水分的补充而略微提升了一丝（0.0011%）。
短暂的休息让他有了片刻思考的时间。他不能永远待在地下。他需要食物，需要更安全的地方，需要信息，需要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如何控制它。
但怎么做？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危险重重。地上的世界有神盾局和复仇者追捕，地下的世界有混混和更深沉的黑暗。他孤身一人。
孤独感和绝望感再次袭来。
就在他情绪低落之时，超级感官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不同于环境噪音的声音。
是……脚步声？
非常轻，非常稳，落在积尘的地面上几乎悄无声息。但林恩还是听到了。而且这脚步声正在向他所在的位置靠近。
不是老鼠，不是流浪汉虚浮的步伐，而是某种……训练有素、充满目的性的移动。
林恩瞬间紧张起来，猛地站起身，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通道。是神盾局的特工？还是刚才那些混混叫来的帮派成员？
他下意识地再次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微弱的金光在他体表若隐若现。
脚步声在距离他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站在了站台边缘的微弱光线下（不知来源何处的一点遥远折射光）。
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紧身衣，头上戴着有犄角般的头罩，双目处是两块不透光的黑色镜片。他手持一根长长的、看起来像是盲杖的武器，身姿挺拔而沉稳，如同融入黑暗本身的夜行生物。
夜魔侠？马特·默多克？
林恩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又一个超级英雄？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了抓捕自己？
夜魔侠没有立刻行动，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林恩的方向。林恩知道，对方虽然失明，但拥有超乎常人的雷达感官，能构建出周围环境的精确图像，甚至可能“看”到自己身上散发的能量光芒。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林恩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终于，夜魔侠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力，与他凌厉的外形有些反差。
“放松，孩子。”他说，“我不是来抓你的。”
林恩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体内的能量因为情绪波动而起伏不定。
“那你……你想做什么？”林恩的声音干涩。
“我‘听’到了之前的动静。”夜魔侠平静地说，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更细微的东西——林恩的心跳、呼吸、甚至肌肉纤维的紧张程度。“一场打斗。恐惧的心跳，痛苦的呻吟，还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声音，像是金属在极高频率下振动，然后又归于沉寂。我跟着残留的……‘痕迹’找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通常，这种地方发生的打斗不会有好结果。但我‘看’到那三个欺软怕硬的渣滓逃跑了，其中一个受了点伤，而一个年轻女孩的心跳远离了这里，充满了庆幸和后怕。你做的？”
林恩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感知得如此清晰。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想起对方看不见，才低声道：“……他们欺负人。”
“所以你 intervened（干预了）。”夜魔侠的语气听不出褒贬，“用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我‘看’不到细节，但我能‘听’到你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它很不稳定，像一团被强行束缚的风暴。它在你的血管里咆哮，甚至扭曲了你周围声音和空气的流动。”
他的话首接点破了林恩最大的秘密和恐惧。
林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恐惧是正常的。”夜魔侠的声音依旧平稳，“力量，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往往会带来恐惧。害怕伤害他人，害怕被力量吞噬，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他的话仿佛首接看穿了林恩的内心。林恩沉默着，默认了。
“我见过很多被力量摧毁的人。”夜魔侠继续道，他向前缓缓走了两步，拉近了一些距离，但依旧保持在一个不会引起强烈应激的范围。“他们沉迷于力量带来的，或者被恐惧压垮，最终都走向了毁灭。无论是对于他们自己，还是对于周围的人。”
林恩抬起头，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那我……该怎么办？”
“选择。”夜魔侠言简意赅，“力量只是工具。关键在于你选择如何使用它。用它来保护，还是用来掠夺？用来建设，还是用来破坏？这个选择，只能由你自己做出。”
“但我脑子里有……”林恩几乎要脱口而出“虚无”两个字，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有别的声音！它诱惑我……它想让我毁灭！”
“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面。”夜魔侠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律师也好，恶魔也好（He lawyer and devil both）。区别在于，我们是否选择倾听它，是否选择向它屈服。与内心的恶魔斗争，是拥有力量者永恒的课题。”
他停顿了一下，雷达感官似乎更加集中地扫描着林恩：“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能量。它强大得令人窒息，却又脆弱得仿佛随时会崩溃。你必须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否则，下一次，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地只是吓跑几个小混混了。”
就在这时，夜魔侠的头微微一动，转向另一个方向，仿佛听到了什么。
“警察的快到了。大概是哪个路人听到了动静报了警。”他对林恩说，“你该离开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恩也紧张起来。警察？他现在最不想碰到的就是官方人员。
“我……我能去哪里？”他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求助。
夜魔侠沉默了片刻。
“地狱厨房的街道不属于你这样的人，孩子。你的麻烦……太大了。”他似乎在斟酌用词，“试着向北走，穿过隧道，那边有些废弃的工厂和码头，人迹罕至，但同样危险。记住，控制你的情绪，就是控制你的力量。在你学会真正控制它之前，远离人群，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说完，夜魔侠不再多言，身影向后悄然退入阴影之中，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
林恩怔在原地，回味着夜魔侠的话。选择……控制……远离……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他的沉思。他不敢再停留，深吸一口气，按照夜魔侠指点的方向，快速离开了这个废弃站台，向着更北方、更荒僻的区域潜行而去。
夜魔侠的警告和指点像一盏微弱的灯，在黑暗中给他指明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但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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