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像凝固的毒药。
在两人之间。
缓慢地。
流淌。
苏晚脸上的血色。
早己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片。
触目惊心的苍白。
像一张被揉碎的纸。
风一吹。
就会散。
而陆沉舟。
就站在她的面前。
看着她那双原本清亮璀璨的眸子。
一点一点。
被死寂的绝望所吞噬。
变成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像无数只冰冷的手。
从西面八方伸出来。
死死地。
扼住了他的咽喉。
让他无法呼吸。
【她怎么了？】
【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那总是能将一切都强行扭曲成对他有利的脑回路。
在这一刻。
彻底失灵了。
因为。
他在苏晚的眼里。
看到了自己。
也看到了。
憎恶。
和鄙夷。
“苏晚……”
他的声音。
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想上前。
想去碰她。
“别碰我。”
苏晚开口了。
她缓缓的。
弯下腰。
动作僵硬地。
像一具提线木偶。
将那台屏幕碎裂的手机。
捡了起来。
然后。
她抬起头。
重新看向他时。
脸上己经。
没有了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没有嫉妒。
什么都没有。
缺更让陆沉舟感到害怕。
感到……
绝望。
“陆沉舟。”
她轻轻地。
叫了他的名字。
“恭喜你。”
她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要做爸爸了。”
说完这句话。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
都被抽干了。
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
活生生地。
从胸腔里掏了出来。
然后。
扔在地上。
狠狠地。
碾成了肉泥。
原来。
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不痛。
只是空。
空得。
连风都能穿透身体。
而陆沉舟。
在听到那句“恭喜你。要做爸爸了”的瞬间。
整个世界。
都崩塌了。
轰然倒塌。
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丝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脑。
彻底宕机。
【爸爸？】
【我？】
【做爸爸？】
【什么意思？】
【她在说什么？】
【是林初月……是林初月的那个电话？！】
【她说我……要当爸爸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
【是那晚……是那晚在酒店……可是我明明……】
他的记忆。
变成了一团混乱的浆糊。
酒精。
愤怒。
还有那该死的。
对苏晚的思念。
将那晚的所有细节。
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想不起来！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
他的嘴唇。
颤抖着。
无意识地。
吐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辩解。
“不是的……”
“你听我解释……”
“解释？”
苏晚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突然觉得。
无比的可笑。
和讽刺。
“解释什么？”
“解释你和你的白月光。是如何暗度陈仓的？”
“解释你们是如何。一边享受着鱼水之欢。一边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的？”
“还是解释。”
她的声音。
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像一把沾满了血的刀。
“……那个孩子。是在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有的？！”
“陆沉舟！”
她上前一步。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将手中的产权转让协议。
和那支冰冷的签字笔。
狠狠地。
砸在了他的胸口！
“签字！”
她的声音。
嘶哑。
破碎。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
命令！
“现在！立刻！马上！”
“签完字！”
“滚出我的世界！”
“永远！！！”
说完。
她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一软。
就沿着冰冷的墙壁。
缓缓地。
滑了下去。
她将脸。
深深地埋进双膝里。
肩膀。
不受控制地。
剧烈地。
颤抖起来。
像一只在暴风雨中。
被淋湿了所有羽毛的。
濒死的蝴蝶。
哭了。
她终于。
哭了。
那压抑了太久的。
委屈、愤怒、不甘、还有那可笑的。
自以为是的爱。
在这一刻。
伴随着那个“孩子”的降临。
彻底。
决堤。
陆沉舟看着蜷缩在地上。
哭得像个孩子的她。
心脏。
像被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疼。
疼得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想上前。
他想抱住她。
他想告诉她。
不是那样的。
真的不是那样的！
可是。
他凭什么呢？
他有什么资格呢？
那混乱的记忆。
那无法解释的夜晚。
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他所有的辩解。
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狡辩。
【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哭了……】
【我把她弄哭了……】
【她说得对。】
【我脏。】
【我脏透了。】
【我根本不配。再靠近她……】
他缓缓地。
弯下腰。
捡起了那份掉在地上的协议。
和那支冰冷的笔。
他看着那个。
蜷缩在角落里。
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
流淌着他从未有过的。
绝望。
和一种近乎自毁的温柔。
【你不想再看见我了。对吗？】
【好。】
【我滚。】
【只要你。别再哭了。】
【我滚得远远的。】
【滚出你的世界。】
【好不好？】
他颤抖着。
打开笔盖。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沉舟。
力透纸背。
像一道无法挽回的疤痕。
签完字。
他没有再看苏晚一眼。
也没有去看桌上那座。
对他而言充满了讽刺的钱山。
他转过身。
拖着那具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
一步一步地。
走向远方。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哭声。
渐渐停了。
苏晚缓缓地。
抬起头。
眼睛。
早己红肿得像两个核桃。
空旷的贵宾室里。
只剩下她一个人。
和那座。
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
冰冷的。
钱。
那个男人。
走了。
像她说的那样。
滚了。
她的世界。
终于。
彻底清静了。
她看着桌上那份。
签好了他名字的协议。
突然。
就笑了。
笑着笑着。
眼泪。
又不受控制地。
流了下来。
为什么……
这颗心。
空得。
好像被整个世界。
都抛弃了。
她缓缓地。
站起身。
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动作僵硬地。
将那座钱山。
收进了提前准备好的箱子里。
将那份协议。
折好。
放进包里。
然后。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走出了这间。
让她经历了大悲大喜的房间。
只是。
在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
她的胃里。
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
翻江倒海的。
恶心感。
“呕……”
她下意识地。
捂住嘴。
冲向了旁边的洗手间。
趴在冰冷的洗手池前。
干呕了半天。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一阵阵的。
天旋地转。
她撑着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那个。
脸色惨白。
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自己。
只觉得。
陌生又可笑。
最近。
是怎么了？
怎么总是犯恶心？
难道是那晚。
在会所。
庆功宴上。
喝了太多酒。
伤到胃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掬起一捧冷水。
泼在脸上。
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就在她抬起头。
看到镜子上那张因为沾了水汽而有些模糊的脸时。
一个荒唐的、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
毫无预兆地。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狠狠地。
劈中了她！
等等……
这个月的例假……
好像……
推迟了很久……
很久……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7CZ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