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大醮，彻底变了味。
如果说第一轮，人们对楚南的恐惧还停留在“传说”和“耳闻”的层面。
那么从第二轮，李玄真那惊天动地的一跪开始，这份恐惧，就化作了病毒，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态势，瞬间感染了每一个参赛者的神经末梢。
接下来的比试，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艮位，第三场！龙虎山楚南，对阵……武当山，周蒙！”
负责抽签的道长，在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话音刚落。
武当山队列里，一个刚刚还仙风道骨，气定神闲的年轻道士，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都没有像李玄真那样，挣扎着走上赛台。
“我……我认输！”
那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也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喊完之后，整个人双腿一软，首接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鬼门关前跑了一圈回来。
“兑位，第一场！龙虎山楚南，对阵……”
“我认输！”
这次，不等道长念完对手的名字，一个来自巴蜀唐门的少年，就首接高高举起了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生怕自己喊慢了半秒，那个魔神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离位……”
“认输！”
“坎位……”
“我认输！我全家都认输！”
……
“认输！”
“认输！”
“认输！”
此起彼伏的认输声，响彻整个龙虎山广场。
那些曾经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年轻天才们，此刻就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生，生怕那个代表着“死亡”的词汇，落到自己头上。
楚南，这两个字，成了一个禁忌。
一个足以让所有天之骄子闻风丧胆，道心崩溃的魔咒。
他甚至都不需要再走上赛台。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就足以让一场又一场的比试，在他登场之前，就宣告结束。
他所在的区域，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其他门派的弟子，宁愿绕着广场走半圈，也绝不敢从他身边三丈之内经过。
那片区域，仿佛被划入了另一个维度，一个属于神魔的禁区。
凡人，触之即死。
观礼台上的十佬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场罗天大醮，本是异人界年轻一辈崭露头角的盛会，此刻却变成了一场荒诞的独角戏。
老天师张之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但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张灵玉，才能感觉到，师父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压抑着的气息。
然而。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南的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悦。
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叮！目标‘周蒙’主动放弃抵抗，未触发‘物理清算’或‘红尘清算’条件。】
【无法获得清算点。】
【叮！目标‘唐文龙’主动放弃抵抗……无法获得清算点。】
【叮！目标……】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响起。
每一个“无法获得清算点”的提示，都让他体内的法力，躁动一分。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罗天大醮，本是他眼中一个完美的“业障提款机”。
这里汇聚了天下异人，鱼龙混杂，其中必然不乏业障深重之辈。
他本想借着比试的由头，一路杀上去，将所有被系统标记的目标，尽数“物理清算”，换取海量的清算点，一举将【大日如来金光咒】推演到更高的层次。
可现在，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
他们宁愿道心破碎，颜面扫地，也不敢与他动手。
杀人，才能变强。
现在没人给他杀了。
这还怎么升级？
楚南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看来被动地等待猎物上门，己经行不通了。
得主动出击。
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缓缓扫过整个广场，最终，落在了观礼台最高处。
那两团一团“深渊黑红”，一团“血红”的标记，是如此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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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远处，那团同样是深红色的，属于吕慈的标记。
很好。
比赛场上刷不了经验，就去场外刷。
……
与此同时。
哪都通的临时据点，那间破旧的民房里。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张楚岚正站在一张小木桌上，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地进行着他的战前动员。
“同志们！朋友们！”
“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
他大手一挥，指着窗外龙虎山的方向。
“那个楚南！他就是一座行走的宝库！一座关于甲申之乱的活字典！”
“只要能从他嘴里撬出一点点信息，我爷爷的下落，当年所有的真相，就都有可能水落石出！”
他面前，唯一的听众，徐西，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掏着耳朵。
“你小子疯了吧？”徐西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还去？你还想去？”
“上次他没把你当场‘净化’掉，那是看在宝儿姐的面子上！你没听宝儿姐说吗？那家伙‘埋不脱’！你再去骚扰他，信不信他真把你扬了？公司可没地方给你报销骨灰盒！”
“富贵险中求！”张楚岚猛地一拍胸脯，脸上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决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又换上了那副标志性的，贱兮兮的笑容。
“再说了，我这不是有王牌嘛！”
他指了指正蹲在角落里，默默擦拭着一把黑不溜秋菜刀的冯宝宝。
“有宝儿姐在，他总不能真的动手吧？他那么厉害个人，总不能连个瓜娃子都打吧？”
角落里。
冯宝宝擦刀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很认真地看着张楚岚。
然后，一字一句地，用她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我不瓜。”
“咳咳……”
张楚岚干笑两声，连忙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凑到徐西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始嘀嘀咕咕。
“西哥，你听我给你分析，这次咱们得改变策略，不能硬上了……”
“咱们得玩点技术的，搞‘碰瓷’！我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利用周围那些吃瓜群众的舆论压力，让他不好发作……”
“到时候，我负责吸引火力，你和三哥在外围接应，宝儿姐就……”
他正说得兴高采烈，一个详细周密的“碰瓷A-PLAN”，正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成型。
而另一边。
观礼台上，王蔼和吕慈，也完成了一次隐秘的交流。
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动作，便己经达成了共识。
暂时按兵不动。
这个楚南的底细，太过诡异。
他们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就让那些没脑子的炮灰，先去试探一下这个小畜生的深浅。
他们要做的，是在赛场之外，布下一个天罗地网。
等他落单的时候，给予雷霆一击！
就在各方势力心怀鬼胎，各自算计的时刻。
龙虎山队列中。
那个所有阴谋与算计的中心，楚南。
缓缓地，站起了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牵动了全场所有人的心神！
他要干什么？
下一场比试是他吗？
可他的对手早就己经认输了啊！
在无数道惊疑、恐惧、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楚南没有走向任何一个赛台。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身旁那个始终低着头，如同影子的夏禾，淡淡地开口。
“走。”
一个字。
不带任何情绪。
然后，他便迈开脚步，带着夏禾，在一片死寂之中，缓步走出了龙虎山的队列。
他没有走下广场，也没有走向观礼台。
他就那么，如同一个闲庭信步的君王，在自己的领地里巡视一般，开始在这片汇聚了天下异人的广场上。
随意地，“散步”。
他的脚步不快，却让所有看到他走来的人，如避蛇蝎，疯狂地向后退去，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你们不来送死。
那我就亲自来找你们。
主动……“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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