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3日 中国·皖南 雾岭山 贝家宅院阁楼
木梯每一级都像浸了水的棉絮，踩上去“吱呀”声裹着霉味往耳朵里钻。沈屹背着苗雅往上走，右手死死攥着梯栏——苗雅的呼吸越来越沉，后脑勺抵在他颈窝，冰凉的汗浸透了衬衫，黑色的菌丝在她手腕上蜷成圈，偶尔抽搐一下，像条快断气的蛇。
“沈叔叔，阁楼窗没关，风好大。”卢凯举着手电筒跟在后面，光束扫过斜顶的木梁，照出挂在上面的旧灯笼。灯笼罩是暗红的绸布，爬满了蛛网状的霉斑，风从老虎窗灌进来，灯笼晃得厉害，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像有人在暗处踮脚走。
沈屹把苗雅放在靠墙的旧藤椅上。藤椅的扶手裂了道缝，露出里面发黄的棕绳，沾着几星黑色霉点。他掏出口袋里的检测仪，按亮屏幕——“幽霉活性78%，伊芳残余正向脏器扩散”，红色的数字跳得人心慌。最后一支解毒剂还在背包里，是从皖南山庄实验室翻出来的，玻璃管外壁沾着灰，淡蓝色的液体里飘着细小白点，像冻住的星子。
“簌簌——”
角落的梳妆台后突然传来响动。卢凯的手电筒猛地扫过去，马兰英蜷缩在那里，头发乱得像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右手垂在地上，黑色的菌丝从指尖滴下来，落在地板缝里，瞬间冒出细如针的霉刺，朝着藤椅的方向爬。
“妈！”卢凯喊着要冲过去，被沈屹一把拉住。马兰英慢慢抬头，眼睛里蒙着层浑浊的白膜，嘴角挂着黑色黏液，喉咙里“嗬嗬”响——和之前贝强国变异时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肩膀还在微微抖，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较劲。
“兰英，看着我。”沈屹放缓声音，手按在火焰喷射器的开关上，却没敢开火，“凯凯在这儿，你不是要带他去城里买新书包吗？”
马兰英的动作顿了顿，白膜下的瞳孔缩了缩。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胸口突然裂开道缝，黑色黏液“噗”地喷出来，在空中凝成张半透明的霉网，朝着沈屹和卢凯罩过来。
“躲！”沈屹把卢凯往身后一拽，同时按下火焰喷射器。橘红色的火舌舔过霉网，“滋滋”声裹着焦味炸开，霉网瞬间蜷成灰团。马兰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撞在梳妆台上，镜子“哗啦”碎成片，镜片上的霉斑在火光里晃，像无数只翻白的眼睛。
沈屹趁机冲过去，膝盖顶住马兰英的肩膀，把解毒剂的针头扎进她上臂。淡蓝色液体推进去的瞬间，马兰英身上的菌丝开始枯萎，黑色黏液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很快就干成了灰。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满是霉点的手，眼泪突然砸在地板上：“我…我刚才是不是要抓凯凯？”
“妈没有，是坏人控制你了。”卢凯扑过去抱住她的脖子，怀里的奥特曼玩具硌在马兰英背上，“沈叔叔说你是好人，跟爸爸一样。”
马兰英抱着卢凯，哭得浑身发颤：“都怪我…要是我早发现伊芳藏在地下室，你爸也不会…”话没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里渗出少量黑血——解毒剂压得住幽霉，却补不了她体内被腐蚀的脏器。
沈屹刚想递瓶水过去，就听见藤椅那边传来“咚”的一声。苗雅从椅子上滑下来，手紧紧捂着小腹，额头上的汗把头发粘在脸上，嘴唇白得像纸：“沈屹…孩子…要出来了…”
沈屹的脑子“嗡”了一下。他早知道苗雅怀了孕，却被伊芳和菌兽的事搅得忘了这茬。阁楼里连块干净布都没有，只有他背包里的急救包，装着纱布、碘伏和几支止血针，连剪刀都是钝的。
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最新章节随便看！“我来帮你。”马兰英抹掉眼泪，扶着墙站起来。她生卢凯时是在村里的土炕上，接生婆教过她些法子，此刻虽然虚弱，手却稳，“凯凯，去把你爸那件蓝衬衫找出来，在藤箱里。”
卢凯应声跑过去，翻出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手抖着递过来。沈屹把衬衫铺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苗雅抱过去。她的宫缩越来越密，每一次疼都让她浑身绷紧，指甲几乎嵌进沈屹的胳膊：“伊芳…还在我肚子里…它想害孩子…”
“别怕，有我。”沈屹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掏出最后半瓶驱虫剂，往苗雅小腹周围喷了点。淡蓝色的雾落在她衣服上，菌丝瞬间缩成点，“解毒剂还能撑会儿，我们一定能保住孩子。”
马兰英蹲在旁边，一边指导沈屹托住苗雅的腰，一边帮着擦汗。卢凯站在角落，举着手电筒，光稳稳地照在苗雅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阁楼里只有苗雅的呼吸声和布料摩擦声，风从老虎窗钻进来，灯笼晃得没那么厉害了，像是在屏住呼吸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的哭声突然炸响。马兰英把孩子抱起来，用蓝衬衫裹住，脸上露出点笑：“是个闺女，头发黑得很，没沾一点霉。”
沈屹凑过去，看见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眼睛闭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苗雅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碰孩子的脸，却没力气抬起来：“叫…叫沈萝吧…‘萝’是栀子花的‘栀’…谐音…我想让她像栀子花一样…干净…”
“好，就叫沈萝。”沈屹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声音有点发颤，“等你好起来，我们带她去看栀子花，去外滩看黄浦江，你说过的。”
苗雅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她抓住沈屹的手腕，手指冰凉：“沈屹…伊芳的弱点…我藏在实验室电脑里…要高温装置…还要特定声波…频率是…沈萝的生日…20170913…”
“我记着，都记着。”沈屹点头，眼泪砸在苗雅的手背上。
苗雅的呼吸越来越浅，黑色菌丝从她手腕慢慢退到指尖，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她看着沈萝，嘴角还挂着笑：“好好…照顾她…”话音落时，她的手轻轻垂在地板上，再没了起伏。
阁楼里静下来，只有沈萝的哭声和马兰英压抑的抽泣声。沈屹把苗雅抱起来，用蓝衬衫剩下的布料盖住她的脸，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卢凯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沈叔叔，我们把苗雅阿姨埋在有栀子花的地方好不好？她喜欢那个。”
沈屹点点头，没说话。他抱着苗雅，看向老虎窗外面——天快亮了，东方泛起层淡青，雾岭山的雾开始散，能看见远处的竹林在风里晃。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伊芳的核心还在皖南山庄地下，只要核心没毁，幽霉就会一首缠着他们，缠着沈萝。
马兰英帮着把苗雅的身体靠在藤椅上，又把沈萝抱好，对沈屹说：“我们跟你去皖南山庄，凯凯能望风，我还能帮你看孩子。”
卢凯攥紧奥特曼玩具，仰着头：“我也去！我能帮你拿火焰喷射器的油瓶！”
沈屹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暖了些。他以为失去苗雅就剩自己了，却忘了还有这些一起扛过灾的人。他抱起沈萝，把火焰喷射器背在肩上，对马兰英和卢凯说：“走，去毁了伊芳，让它再也不能害人。”
木梯的“吱呀”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没那么沉了。手电筒的光在前面晃，照出三条并排的影子，慢慢走出贝家宅院，朝着皖南山庄的方向去。天越来越亮，雾散得差不多了，阳光穿过竹林，落在他们脚下，像铺了层碎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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